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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零二十八天。”白叙面无表情。
“两个月二十八天零二十三个小时。”唐遂同款面无表情。
“……”白叙甘拜下风,“好,你继续。”
“五六年前我在城西见的人是你,就在长安街十字拐角,原先那里有个公交亭,后来拆了,我遇见你的那天在下雨。”
“当时我比较狼狈,也经历了一点小挫折,我坐在那里淋雨,你就那样打着伞出现在我面前,那天你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我以为我看见了天使。”
帝都夏天多雷阵雨,那时唐遂刚刚接手国内的烂摊子,他从小到大都顶着“别人家孩子”的头衔,那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品尝到失败的滋味。父母将国内烂摊子扔给他收尾,尚且年少的唐遂心有不甘。
他父母一直忙,小时候便总忽略他,唐遂努力努力再努力,想要让父母对他刮目相看,想要让父母以他为骄傲。
现在父母将他一个人扔在国内,少年唐遂憋着一口气想让他们后悔,想让他们知道:看啊,你们儿子非常优秀,他值得你们带他一起出国,而不是接手这些烂摊子给你们扫尾。
可他失败了。
他彻彻底底栽了跟头,让一众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猖狂得意。
唐遂一个人漫无目地坐在路边,长安街十字路口的法桐树哗哗往下落毛,沾了水的毛球落了他一身,特别狼狈。
然后他遇见了白叙。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少年逆光而立,碎发浮动间泄露片片光束,白叙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温和的声音如同一阵风,轻柔地卷走了他身上的寒气与尘土。
“雨下再大也会停,快回家吧,你这样会感冒的。”
白叙把伞给了唐遂,想了想,又转身把手里的蛋糕也给了他。
唐遂怔怔接过,还没反应过来,白叙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雨幕。
他走后,云消雨霁、天光乍晴。
被阵雨冲刷过的天空湛蓝无垠,浅浅一道彩虹挂在半空,漂亮地像一场梦。
“所以,就一把伞、一块蛋糕、一句话?就这么容易?”
“嗯。”唐遂点头,目光无比恳切,“我只后悔那天戴了口罩,后悔脑子慢了一步,没叫住你问个名字,不然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久,还搞出这么大一场误会来。”
白叙仔细回忆,但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唐遂,“抱歉,我真的记不清了,但那天应该确实是我,给你的那块蛋糕还是店里周年庆打折活动我才买的。”
“你还记得那个蛋糕?”唐遂惊喜。
本来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对白叙来说,这只是随手一件小事,记不清了很正常。念念不忘的是他,却并不能要求别人给予同样的回报,“那是一个巧克力蛋糕,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蛋糕,圆形的,很漂亮,巧克力淋浆上面撒了一层彩虹豆豆。”
“呃……好吧,你记得真清楚。”白叙只记得蛋糕好像是打了一折,店员太过热情自己才买的。
唐遂当然记得清楚,他记得那天的每一处细节,“后来你还给我买过一次,啊,就是那天你骑自行车带着我,我不是撞了头吗,那天你给我买的那个就是,说来也巧,我在你走后找遍帝都没找到这款蛋糕呢。”
“哦。”唐遂说那天,那白叙记得了……毕竟那块蛋糕真的挺贵的。
“我把城西翻遍了,大学城也都找了,就是没找到你。”
“虽然记不清你了,但那天是我们学校举办成人礼,我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才会穿了燕尾服。”那是白叙唯一一件燕尾服,他妈妈亲手做的,“而且,当时我才高中好不好,我上的帝都一中,那天去城西,是因为班上有个同学病了,老师让我带了两个同学去探望他。”
其实那天对白叙也是特殊的,他记不清遇见唐遂的那么多细节了,但白叙还能依稀记得自己有安慰过一个陌生人。
因为就在那天,他安慰完别人回家,亲眼目睹了自己安稳的生活再次破碎。
唐遂捏了捏他的手心,“唉,我以为你住城西,虽然帝都各处也都派人找了,但主力还是集中在城西。”
太后悔了,更后悔的是他干嘛要戴口罩!
白叙轻笑,轻拍了一下他在被子底下乱动的手,“好吧,是我误会你了,我差点把家里那些燕尾服给扔了。”
“唉……”唐遂发出一声长叹:“我好想亲你啊。”
伸出手往他绷带上戳了一下,白叙轻哼了声,“老实呆着吧你。”
“你思维也太发散了,你看看那些条件,哪个跟我符合?能找到才怪了呢,给你个蛋糕就是喜欢吃甜点啊?”
“关于这个,我也请求解释,”唐遂自然记得那天在他办公室吃布丁的事,“我一开始确实是猜的,但是我追你的那段时间,我们每次出去吃饭你都会多点一份甜点。”
“嗯?”白叙支起上半身看向唐遂,伸出一根素净的手指头往他脸上戳,幸亏这张脸没被伤到。
“你有病吧,我那是给你点的。”
“给我?”唐遂懵了,配上护颈,表情显得格外蠢萌,看得白叙忍不住笑。
一开始只是翘翘嘴角,最后干脆埋进枕头里,闷闷的笑声断断续续,胸膛一震一震。
“别笑了。”唐遂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大动作,不然非得按住他亲个够,亲到他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