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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在宽阔的沥青路上穿梭,天很黑,但路不黑。
这一路不知开了多久,景洛也忘了盯着谢书亦看了多久。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临近后半夜,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凌晨三点,谢书亦把车开到离海最近的一条青石板路上。
这个城市看来白天的时候天气很好,因为天空繁星密布,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
但夜晚的海看起来没有白天舒服,墨黑的海水拍打着沙滩,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浪漫,深更半夜,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只有几盏发黄的路灯竖在那,周围黑漆漆一片,远处呼啸的海浪在黑暗中被放大,让人心生恐惧。
这场说走就走的约会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
看到这么不绚丽的夜景,两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提下车走走这句话。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对视几秒后,两人噗嗤笑了出来。
景洛边笑边说:“谢书亦,咱俩好傻逼啊。”
“哈哈哈……”谢书亦也边笑边说,“是你傻。”
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良久,谢书亦长呼一口气,“开心吗?”
景洛笑得脸都僵了,他往后一仰,重新仰回车座中,长舒口气,“开心……”
夜晚的海边静的出奇,只能听清海浪的声音,谢书亦稍微降了降窗户,清凉的海风涌进车内,一下子把人吹清醒不少。
“这大概是我二十岁之后干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谢书亦笑笑,“凌晨三点来看海。”
景洛歪头看他一眼,“那二十岁之前呢?”
谢书亦轻叹口气,用老干部的语气说了句:“青春往事,不提也罢。”
景洛没再多问,沉默几秒,又接着说:“我这辈子最疯狂的可能也就一件事了……”
谢书亦接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事?”
“交了个男朋友。”
“不过……”他笑了笑,不知从哪摸出根烟,“疯的值!”
谢书亦笑了笑,趁他找打火机的功夫,把他这根烟抢了过来。
景老板“啧”了一声,“谢书亦,你怎么回事?”
谢书亦抢过他手里的打火机,把烟点燃后,说:“陪你一起。”
景老板无奈,只得又摸出根烟。
“谢书亦,”景洛把车窗稍微降了些,吐出一口烟雾,“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她八年没回来看过我……”
不等谢书亦回话,景洛又说:“她长的是不是不像那种把孩子扔下的人?”
谢书亦一愣,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景洛笑笑,抽了口烟,记忆又回到自己人生最无力的那一天。
“小景,你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
景洛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看着站在客厅里的沈琼。
景洛无声笑了笑,给了沈琼最想听的答案:“嗯,我不跟你走,我能自己一个人能活。”
“景洛,”沈琼走到景洛跟前,她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妈妈之前给你见的那个叔叔,家庭条件有些特殊,所以妈妈暂时不能带你过去,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回来接你。”
成年人总是把十几岁的孩子想的过于简单。
他们总喜欢用一些编织好的美丽谎言来迷惑自己良心的不安。
十八岁,尚处于青春期,心思敏感,虽见过不多的人情世故,但一些话还是能听的明白。
景洛坐在台阶上,安静的听完沈琼的话,低头应了一声。
门开了又关,诺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你信吗谢书亦,她走的那天一句话也没问过我,现在想想,可能是怕问出口我再答应,不就多了个拖油瓶?”
景洛把车窗降了降,又接着说:“其实她当年走的时候也没说过回来看我,但我不信,我不信她真能一次都不回来,但我等啊等,就是没等来。”
“这八年来,我一直都在给她找理由,但是找来找去,哪个理由我都接受不了,直到今天。”
景洛抽着烟,轻轻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很让我信服的理由,但人嘛,总得找点理由圆了心里的口子不是。”
景洛自顾自的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把里面的悲伤、难过、孤独、痛苦,所有不在别人面前展示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与其说是打开,倒不如说是在宣泄。
谢书亦沉默的听着,把抽了半截的烟摁灭。
“八年啊,”景洛嘲讽的笑了笑,“那时候我十八岁,现在二十六,中间有多少个家人团圆的日子啊,她都没回来看过我一眼。”
“你信吗,谢书亦,自己的亲妈,八年都没回来,现在要走了,回来告诉我她们一家人要走了?可笑吧?挺可笑的。”
景洛越说越激动,激动的眼眶又红了,“刚开始那几年我还抱着点希望,我就想,不管多狠的人,自己孩子总得回来看一眼吧,但是她没有,我一连等了三年,都没有,”
“再后来,我就随便了,有空出去等一会儿,没空就抽空出去等一会儿,就这么一连八年,终于给等回来了,结果人家是来告别的,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谢书亦轻声叫了叫他:“景洛……”
“没事,”景洛笑笑,“我都想开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自己又不是过不了,你看,我这不过的挺好的,会吃会喝会做饭,还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