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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的瞳孔闪烁了一下,突然轻轻拉住了眼前姑娘正要收回的手:“……等等。”
准确来说不应当是拉,只是温暖的指腹碰了碰她微凉的手背,一触即离……他是多么稳重守礼的君子呀,当然不会做出像个莽撞的少年郎那样一时情急便握住不撒手的事情来。
心兰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白丝帕向自己递来。她接过来道了声谢,一手握着玉笛,一手就要开始擦拭。
白衣公子清俊的眉目凝固,僵了一瞬。
——这姑娘……他心底暗自发笑,面上却不动如山。无奈地将笛子从她掌心中拿走,挂回腰间。
待见她仍是以茫然模样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清亮的杏眼眨也不眨,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随后展开帕子,细致又温柔地给她擦手。
又要尽量不触碰佳人的肌肤,又想将那原本最是白皙柔嫩的指尖擦干净,真是很不易。
因此他略微弯腰俯身,低眉时沉默又极专注,简直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地当做头等大事去完成。
铁姑娘向来自认是个没心没肺还厚脸皮的人,也被他这样耐心温柔的举动弄得耳热了……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她想。
他若遇见的是别的姑娘,应当也会待她这样好的。
再后来,两个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坐在一处,中间留出了一拳的距离。
心兰闭着眼睛倚着墙,困极却又睡不着。明明一贯是伶牙俐齿,却想不出话来冲破这凝滞的氛围。
反倒是无缺公子先开了口,大概他也察觉到了她辗转反侧的别扭心事,状似无意般地没话找话:“铁姑娘?”
“……嗯?”心兰背对着歪了脑袋,低低地发出一个音。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在黑夜里都显得极微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在崖上的时候……我依稀曾听见了笛声,是姑娘你吹的么?”
少女捂住半边烧红的脸颊,沉默片刻才闷闷道:“没有,我、我都忘了……你或许是听错了吧。”
“……嗯。”他低低道,声音格外的平缓。
修长手指抚摩着质地温润的笛子,唇边啜着几分温雅的微笑,眼底暗藏一片星辰。
“——呵!”老猴子在梦中嘲笑出声。
声音极大,就是不知道是在笑谁。
第8章 、后生可畏
天蒙蒙亮时崖上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等心兰被轻轻拍醒的时候,献果神君与沈轻虹已笔挺挺站在了洞口附近,神色皆是激动无比。
“铁姑娘,荷露她们会在上面拉着你,若是爬不动也没关系,脚踩住岩壁,千万别松开绳索,记住了吗?”
守了一夜没好好入眠的花公子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只是此刻瞧她的眼神略有些忧心忡忡。
约摸在他眼里,自己是那种身娇体弱风吹易倒的姑娘吧……心兰揉了揉眼睛,乖顺地点头,抓紧了荡下来还在摇摇晃晃的粗绳。
她也就顺着他的好意,装成不敢往下看深渊免得害怕泄了力气的模样,也不曾分心看一眼洞口眼巴巴站着的三个人,一直仰着脑袋往上瞧。
又因为“没力气”爬,全靠两腿蹬岩壁借力。
崖上宫女们为了求稳,也一直在慢慢地拉。
沈轻虹一直在旁耐心看着。
移花宫少主更是时刻准备救人。
但献果神君快急死了。
他眼睛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动静是慢吞吞的龟速磨人得很,就像知他心急还故意逗他似的:“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慢?!这么点力气也没有?调整内息啊,难道半点轻功也不会?!”老猴子气得哇哇大叫。
心兰全当没听到,依旧是慢悠悠荡秋千一般的速度。
花无缺抿着唇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动作虽慢,尚没有气力不支的模样,距离崖顶大约还有一半的距离,应当不会有问题,才稍稍放下心来。
忽闻“刺啦”一声,原来是献果神君急得爪子在洞口的石壁上乱挠一气,竟抓了块半拳大的石头下来。
沈轻虹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我十八年都等过来了,你明知到了上面也不是我的对手,何苦急这一时?”
老猴子被冤家这么一怼,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咧着嘴大笑:“是极是极,为这‘一时’,我可已盘算了半夜了!”
话音未落,竟已将手中的石块掷了出去!
白衣公子的反应极快,在金猿星出手那一瞬已飞身要拦。只是他初入江湖心性纯正,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这样恶毒又巧妙的算计,终究失了先手。
想也未想,立刻纵身向下,去追因吃痛而松手坠崖的姑娘身影去了……
一切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
献果神君自以为计谋得逞,打落那女子便能引得移花宫少主相随去救,他再趁机一掌击下扔在怔愣的老仇人,岂不是可以独吞红货再顺着绳索爬上去重获自由?
届时将罪都推给沈轻虹,死无对证。
可惜猴子虽精明,却也不一定能算尽人心。
沈轻虹从未放下过对他的提防,在他掌风袭来时侧身避开,再顺势一掌打出——十八年的争锋相对,就这样仓促地有所了结。
深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压得无法呼吸的少女连划动手脚都极艰难,窒息感迫使人张嘴,却只有刺骨的冰水咕嘟咕嘟灌进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