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谢书年抬头看了看斑驳脱落的墙皮,地上常年无人踩踏,已经被大片大片的青苔占据,恐怕房门四敞大开的贼都懒得光顾,用得着养狗看家护院吗?
他走到尽头找到那家挂灯笼的门户,门虚掩着,谢书年直接推门而入,瞬间就被内部的家具摆设惊得愣住了。
不同于外面的萧索破败,堂屋的四面墙上镶满了五光十色的镜块,乍看斑驳陆离,细看每块镜片的位置都是经过细致周密的设计,组合在一起,刚好组成十二生肖的图案。
水晶吊灯挂在天棚正中央,跟四周的镜面遥相呼应,站在其间就像是掉进了一个色彩缤纷的万花筒,一路走来,像是不同的平行世界里偶遇了千千万万个自己。
谢书年穿过前厅走到里面的房间,门依然是开的,房间面积不大,里面的景致几乎一览无余。
贵族小姐油画屏风前摆着一张欧式复古的单脚圆桌,前后放着两把木椅,桌面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还有两杯冒热气的红茶。
谢书年不请自坐,拿起桌面的一个小摆件,是个三寸来长的沙漏,淡蓝色的细砂在狭窄的缝隙中缓缓流淌,一张纸片随着细砂流失显露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张卓瑶的名字。
“欢迎光临。”一声突兀的招呼。
谢书年放下沙漏,看屏风后走出来的青年男子,对方着了一身不带杂色的纯白礼服,胸口别着一块精致的金色怀表,本就不大的脸硬是被眼睛遮住了三分之一。
谢书年望着镜片后那双颜色瑰丽的眼睛,许久,食指敲了敲桌面:“我们见过?”
白耳要端茶杯的手一顿,虽然他跟谢书年之前没有碰过面,但他本身外表过于惹人注目,以防万一他还是稍微装扮了下,结果那个谢书年竟然一上来就说他们见过?
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了。他有这么出名吗?
白耳继续端起茶杯,贴近嘴边稍微抿了一口,不动神色的又把红茶吐了回去。啧,还是很烫。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在2分13秒之前我们没见过,但现在,我们确实见过。”
他抬起头对着谢书年笑,精致的轮廓在五彩斑斓镜面中显得那么虚幻,比其屏风上的小姐,他反倒更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
但谢书年对这样极致的美貌没有一丝欣赏的心思,他只觉得这里很危险,而这个美貌的青年,更加危险。
“是我多话了。”谢书年双手搭在桌面上,手机就藏在袖子里,手指就扣在一键报警的位置上。“那我们直接切入正题,你在苹果上留的那句话,不觉得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吗?张卓瑶想不想说那是他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自由?”白耳重复这个词,点了点头,故作惊奇的看向对方,“原来你知道这是他的自由,那你为什么要生气,要对他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没想到对方会用自己的话反驳自己,谢书年被噎得一时语塞。
其实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两个不想被人所知的秘密,这是人之常情,而非出于恶意的隐瞒。谢书年心里很明白,可这事换到自己跟小傻子身上,他心里却别不过来这个劲儿。
本来他跟对方的关系就存在着非常多的不确定因素,像是一座没有地基的空中楼阁,随时都会飘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这让谢书年心里非常不踏实,因为家庭跟成长环境所致,他身边的关系网就像秦逍说的那样,大多都是靠利益跟金钱维系的,一旦他的公司出现任何变故,这张关系网会顷刻间土崩瓦解,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可小傻子不一样,他的出现于谢书年就像一个坠海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他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在满足的同时,恐惧也在与日俱增,他太害怕了,害怕有一天这根浮木会断裂,他会被抛弃,继续过回以前孤身一人的日子。可是他已经感受过有人陪伴的滋味了,他还回得去吗?他早就不回去了。
如果这根浮木断裂,他会选择与其一起沉入海底丧生。
所以一旦出现危及到他们关系的因素,他都会草木皆兵,撒谎可以原谅,但小傻子撒谎却不行。他偏执想要得知对方隐瞒自己的原因,知道对方的毫无保留的一切,知道他整颗心都是完完全全向着自己的。
没有利益驱使,更没有阴谋诡计。
谢书年靠在椅背上,睨着白耳,“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白耳被威胁性的视线盯着,依然神色从容。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交互托着下巴。
“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朋友,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相信你也认识他。”
白耳拿起刚才谢书年把玩过的沙漏,摇了摇,标着‘张卓瑶’名字的卡片在玻璃罩里哗啦响。
他从椅子下拿出一个黑色木盒,掀开盒盖,里面摆着颜色各异的小沙漏。他将手中的沙漏放进空缺的位置,一盒沙漏正好圆满归位。
“但我觉得比其他隐瞒你的事情,你也许会更想知道他性格大变的原因。催眠你应该听过吧?”
谢书年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想告诉我他性格大变的原因是被催眠了?”他嗤笑一声,“那我今晚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虽然他科幻电影不少看,但至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至于连这种鬼话都信。医学上的催眠最多也就是帮人放松身体,激发出潜意识。让人性格大变,产生跟鬼上身似的的效果,那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