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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忽然想起曾经医生对我说过的话——您真该让家人过来一趟。
啊……难道是!
“吹雪你醒了吗?”
眼镜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下一秒我会碎掉似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所以,为什么拐个弯也非得要我来这所医院检查身体。”
坂口安吾在“好巧啊我也只来做体检恰好遇上”与“没错的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不信任外面那些医院”之间犹豫了几秒,考虑到妻子的智商……他选择照实话说:“我很担心你,其他医院没这里准确高效。”
“你……”我合理怀疑他和我一样受到不明力量影响,对面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把我扔在家里数年的丈夫还是多年以前的他多了段记忆?
“只是担心,单纯的担心,因为这一年多来你的脸色看上去一直都很疲惫。”他低下头躲开我的视线,目光游移。
“我喜欢能看得到海的墓地,留在父母身边也是个好方案,你说呢?”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坂口安吾差点推倒凳子跳起来,他的表情又在那一瞬间多了抹迟疑与犹豫。
我确定问题出在记忆上。
“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怎么会有事呢?”他强压情绪让自己冷静,收起浮动的焦躁抬头看着我:“检查结果马上就出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不要怕。”
薄毯被眼镜子揉烂之前医生带着报告敲门走进来:“矢田吹雪?”
“是!”前夫比我还紧张,竖直耳朵等待审判一样的等待结论。
医生从前到后翻了一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麻烦下次不要再占用医疗资源好吗?真的只是普通贫血,缺铁性贫血,多吃点红肉和富含铁质的食物。没有白细胞异常,没有红细胞再生异常,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定要说什么地方有些奇怪的话呢……你的贫血症状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甚至还没有同行的另一位小姐严重,生理期刚结束?还是最近受过什么外伤?”
“生理期过去了有半个多月,没有外伤。”眼镜子回答的无比流畅,我恨不得砸个枕头在他脸上:“你闭嘴!”
“这样的话考虑下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长期熬夜。矢田小姐,您还有些抑郁倾向,自己没有意识到吗?莫名其妙心情低落,时不时自责,不想和人交流,这样的情绪持续多久了?”
医生合拢检查报告拖了只凳子坐在床位忽略掉已经呆滞的眼镜子:“请不要讳疾忌医。”
“……我还好,已经好多了。您说的那些症状越来越少,大约就有些失眠吧,不是什么问题。”下意识捏紧被角,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花池里种着热热闹闹的波斯菊,色彩缤纷开得乱糟糟,生命力异常旺盛的样子。
“吹雪……”坂口安吾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只得去找医生:“需要后续治疗吗?”
“矢田小姐现在的状态,我认为保持心情愉快最好,抗抑郁类药物的副作用很大,没到必须用药的阶段我们更希望得到病人与家属的配合共同努力。”他撕了张处方递给眼镜子:“这是安眠药,为了控制用量就交给坂口先生。”
“一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分手,我自己可以管好自己。”没由来的暴躁涌上心头,医生的表情耐人寻味:“原来如此。两位的关系是这样,那么……”
“还有其他可靠的成年人能够监督您用药吗?”
“我每天把药给你送去就走,不要任性!”
坂口安吾将处方对折装进口袋:“不想看到我也没关系,让你的后辈下来拿。”
我想说拜托给国木田先生……啊,不,大概会被太宰偷走作为新的自杀手段。
啧,怎么想都是太宰治的错!
“……”
医生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再提出异议,这才推开凳子起身:“坂口先生,请您随我来取药。”
门开了又关,我坐在病床上呆呆愣愣抬手摸着曾经疼痛过的下颌。
没有智齿的我不存在诱发头面癌的小概率因素,虽然贫血却也没有危险迹象,这么说来……最终还是发生变化了吗?
“坂口先生,这是一瓶维生素c。”医生从药品柜里取出一只白色小药瓶交给差点掀翻生化实验室的“医闹”:“麻烦您自己回去解决尊夫人的失眠问题,只需要将这一层削掉……能明白吗?”
矢田吹雪的失眠症状同样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单看数据她就是个再健康不过的正常人,但是却不知为何让所有接触者都觉得她弱不禁风命不久矣。周围人的态度会反过来对患者造成不良影响,强化她“我有病我要不好了”的念头。这个时候就需要些正向刺激
——在医生严格的医嘱下使用了一段时间非常“神秘”的药物,正向心理暗示的作用对她的简单症状来说足矣。
坂口安吾接过药瓶看了一眼:“明白。”
紧接着他追问了一句:“可以确定吹雪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器质上的病变?”
“可以确定,她挺健康的,除了体重偏轻。当然,这与失眠和抑郁倾向有关,但也确实有好的转变。大约是矢田小姐潜意识里发现了危险,正努力想要让自己活下去。”
医生强调了一遍结论:“看上去严重,不代表真就有那么严重,您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