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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燃并不在意他把伤口缠得乱七八糟,抬起头,语气平静道:“谢谢。”
“不客气。”江成意没什么表情地把医药箱重新放回柜子上,回头看他,“伤口也处理好了,薛总不如早点走。”
不受主人欢迎,薛燃也不觉尴尬,礼貌地道了声打扰,果然起身,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江成意看着他走到玄关门外,刚要出门时,却一顿,回头朝自己望了眼:“外面还在下……”
“伞你拿走。”江成意语气不佳,拧着眉,“不用还,扔掉就行。”
薛燃没出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再见。”
“不见。”江成意冷漠道。
等门关上,他莫名独自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了书房。
到底已经不是年轻轻狂的时候,连天的通宵下来,江成意的身体果然有些吃不消,疲惫累倦。
等看电脑看到凌晨一点半,他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干脆拧眉关了电脑去洗澡。
热水充沛,让紧绷的神经和身体都放松了许多。
江成意洗完澡也懒得吹干头发,只随意抄了条毛巾擦了擦,套上睡衣直接就上了床。
窗外还在下着雨,雨声窸窣,偶尔裹着隐约的汽车鸣笛声遥远地传来。
江成意有些困了,躺在床上,眯眼望着窗外的夜色。
夜灯静谧,被雨水腾起的寒冷雾气模糊在窗上,茫然一片。
他有些睡不着,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神,脑海里莫名想起晚上帮薛燃擦拭伤口的时候。
许多年过去,小孩儿已经长大成人了,比年少时更加清隽英俊,甚至高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江成意对他的记忆却依旧停留在五年前,薛燃仰头盯着自己、满眼警惕与厌恶的模样。
他自以为,年轻时候的自己虽然嚣张又轻狂,但对小薛燃的善意和喜爱却是真心的。
以至于在单方面被当面捅了软刀子时,他第一秒感受到的并不是气怒,而是莫名的茫然与不解。
可若说有什么深一些的感情却也说不上,甚至后来出了国也没怎么想起过这个人,只是偶尔从国内的商业晚报上看到这个名字时,总会想下意识略过而已。
江燕曾说过,他似乎有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江成意自己却没有这么觉得。
除了破产后那一个多月被逼着的东躲西藏,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创伤”。
他记得这么说完的时候,江燕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叹口气,转移开了话题。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些,越发有哗然的趋势,江成意听着沉闷的雨声却莫名觉得安全,他抱着被子缩在床边,困倦地眯上眼,睡熟了。
第二天依旧是个阴天,却没下雨。
今晚就是除夕夜,街道上的人影只两三个,地面上还残留着昨夜大雨后清亮的积水。
深熟的一觉醒来,精神果然好了许多。江成意也没再看电脑,给自己放了个短暂的年假。
他起床洗完漱,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肚子有些饿却懒得出去买东西吃,干脆煮了大大一杯热牛奶,拉上窗帘关了灯,打开投影仪准备随便看个电影。
等牛奶煮好后,江成意倒进杯子里捧着,窝在沙发一角,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影栏里显示的最新最热的电影依旧是《不眠》。
江成意早在校对的时候就看过无数遍,于是换了换,随便点开了部爱情片。
最近几年,深海的名气和作品一样节节攀升,说他但凡出品质量必有保证。
然而,也有少部分人抱怨,说他的文字里除了严谨的逻辑和强大的脑洞,整部作品里的情感基调都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暖意。
其实江成意自己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尝试无果后,干脆全部放弃了各种感情戏份,精钻逻辑。
可现在在写了三五部作品之后,江成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卡在了一个瓶颈期,虽然并没抱有多少希望,但他只好准备尝试一下从感情戏进行突破。
轻缓低沉的前奏响起,画面清新,他眯起眼,放下遥控器,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蜷着。
电影讲述的是有些孤僻的单亲少女在乡下度假时和少年意外相识,暧昧,然后相爱的故事,评分很高,以细腻的情景和感官荣获了一大批嗷嗷叫甜的粉丝。
然而江成意只看了不过半小时就看不下去了。
他对电影里的单亲母亲放弃工作为女儿换个环境读书的行为嗤笑旁观、又对男主满怀青春悸动的莫名接近警惕怀疑……总之,感受不到半分的温馨暖意,只有强忍着的满心疲惫。
江成意沉默半晌,没再坚持,拿起遥控器关了电影,慢吞吞地喝了口杯子里已经凉透的牛奶。
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情感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陈霄打来电话时正是傍晚,大大咧咧地嚷嚷道:“江少爷!年夜饭出来吃不!”
江成意笑了会儿,懒洋洋的:“你们家里人好不容易聚个餐,我去算怎么回事。”
“你他妈说着些废话不见外吗!”陈霄骂他,“赶紧过来!”
他直接稀里哗啦报了一大串地址。
江成意笑了会儿,刚要答应,似乎听到电话那边陈茵茵兴奋期盼地问着“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的声音,又顿了顿:“真不用了……我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