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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乾的脸上颜色就好看了起来,假笑也堆不住了,好话也说不出了,指着薛沛骂道:“姓薛的,你还以为是当年薛家在金陵一手遮天的时候呢?给你个脸叫你一声薛老爷,不过是个破落户,爷抬抬脚就能把你踩死。”
放狠话有用,知府衙门还开它做什么?薛沛理都不理会孙乾的威胁,抬脚便出了金铺的门。孙乾见他走的方向,惊觉不好,一面叫自己的仆从拦住薛沛,一面自己追出门去。
偏他是个小个子,身子又胖,行动哪有下了好几个月地的薛沛灵活?金铺为了防贼,门槛本就修的高,台阶也有几阶。孙乾先是脚磕在了门槛上,收身不住直接滚下了台阶。仆从被孙乾喝骂着拦薛沛呢,也没个人扶他,摔得孙乾直哎哟。
薛坚早已经把薛沛护在了身后,一边警惕的盯着孙家的仆从不让他们近了薛沛的身,一边道:“老爷,小的已经让同福去知府衙门报官了,还请老爷忍耐一下。”
正哎哟的孙乾把薛坚的话听了正着,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腾的一下自己坐了起来,三两下爬到薛沛面前,抱着他的腿哭道:
“薛老爷,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想着消遣薛老爷。我该死,不知道薛老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下子吃了教训,一会儿定当好生向薛老爷赔罪,还请薛老爷叫回贵纲纪吧。”
薛沛还是那么冷冷的看着孙乾,又扫了人群中几个熟悉的人一眼,声音略提高了些:“孙乾,我去庄子里住着,是我自己愿意归隐田园。你真觉得我大势已去,想跟着别人一起踩我一脚,那就看看会不会崴了你的脚!”
薛沛与孙乾起冲突的金铺,正坐落在金陵最繁华的秦淮河畔,整条街上座座商铺林立,路上人来人往,看穿着非富即贵,最是金陵城老少爷们最爱消遣的地方。
国人之爱八卦,由来已久,这个年代也不能例外。何况冲突的两个行走在这街上的人大都认识,薛沛与孙乾一起冲突,金铺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人。
等到孙乾滚下台阶,围观的人早已经忍不住指指点点了。现在听完薛沛对孙乾说出的话,指点的人手指都顿了一下,街面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围上来看热闹,何尝不是存了与孙乾一样的心思,想看看原来在金陵城内呼风唤雨的薛家家主,今日不得不任一个原来远远不如他的人喝斥训骂。哪怕自己不能如孙乾一样骂上几句,心里也是快意的。
谁知道薛沛哪怕已经连金陵城都住不稳了,还有本事让孙乾不得不抱着他的腿,求着他唤回仆从别去知府衙门。如果说孙乾不心虚的话,就连街角那个被人打翻了破碗的乞丐都不信。
做生意、做官的人家,谁敢保自己或家人行事完全清白,没有一丝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薛家曾执江南商界牛耳多年,对各家的秘密不说知之甚详,比各家偏支子弟知道的详细,却是肯定的。
若是今天惹薛沛的不是孙乾,而是自己家的人呢?许多围观的人与孙乾一样,后背起了凉气,甚至有沉不住气的,已经转身要回府,去教训自家的子孙,这金陵城里的人,谁都能得罪,薛沛和他的家人,还是敬着吧。
至少,不能主动去招惹。
薛沛早已经把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内冷笑,面上也冰冷如霜:“孙老爷,我若是你,现在就要回自己的当铺,把不该有的东西或砸、或摔、或埋,好在知府大人搜查的时候来个查无实据。”
孙乾哭嚎的声音一下子停了,抬头不敢相信的看了薛沛一眼。围观的人看着他的神情,更确认孙家的几个当铺,里头的猫腻一定不少。
薛沛外放的灵魂力注意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不见了,也就没心思再与孙乾纠缠,将自己的腿趁着孙乾发愣之机□□,由薛坚护着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薛坚此时还心有余悸:“老爷,咱们是不是找镖局护送一下,万一孙乾狗急跳墙怎么办。”
薛沛淡淡一笑:“无妨,他现在已经不敢招惹我了。”
何止是现在不敢招惹,等到锦衣卫的人抓住孙乾处理赃物的现行,这个人一辈子都不用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下次老爷有事还是吩咐奴才办吧,老爷今天太冒险了。”薛坚坚持着劝一句。
薛沛也不嫌他唠叨,更不会跟他解释,如果今日自己表现的不强硬些,不管是今日围观的人还是听说的人,日后见到薛家的人,都会如孙乾一样,想着上来踩一踩——还有什么,比原来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现在被自己踩在脚下,更能满足那些自卑又自大的人可怜的虚荣心呢?
哪怕他在踩完你之后,还是得为一日三餐奔忙。
可是今天薛沛一强硬,那些人才会明白,有些人哪怕落魄了,哪怕看起来不如自己了,可是手里还有可以致他们于死地的东西。
这样的人,他们永远也惹不起。
立了威的薛沛事了拂衣去,却把罗老爷气的暗暗咬牙,想不明白薛沛是怎么发现自己因为好奇,在他一进城后就派人跟在了身边,却不得不做薛沛手里的刀,暗暗指挥锦衣卫的人,把孙乾家的几个当铺都盯死了。
一夜之间,孙乾与家中男丁集体在金陵消失无踪,孙家的所有当铺招牌,也都换成了大大的罗字,而孙家的女人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男丁集体失踪之事报官,反而悄悄收拾了不大的包袱,各自回了自己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