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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了自是往自己希望的那处想:“原来宁荣两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就是不知道这堂兄弟两个为何发生了争执。
没用皇帝纳闷多长时间,只用了两个月,贾代化便强撑着身子递牌子,想向圣人当面谢恩。如此守土有功的名将,皇帝在接到牌子的第一时间,便同意贾代化的晋见请求,还拉着内阁的阁老们一起,以示恩荣。
可是贾代化却是个没眼色的,他来谢恩只是个借口,并不是全部。这让皇帝恨不得自己没有拉着内阁一起见贾代化,却没处买后悔药去。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圣人对臣优渥恩宠,臣想起埋骨边关的同袍,实在是受之有愧。”
心里已经MMP的皇帝,面上还宽仁的微笑:“将士用命自是有功,可若没有你冲锋在前,他们也不会守到最后。”
“纵是如此,臣还是不敢独受圣人恩遇。”贾代化分外坚持:“那三万五千名将士,身后有三万五千个待养的家族,臣想……”
“代化不必忧心。”首辅见皇帝面色已经快维持不住,上前替他解围:“朝庭对阵亡将士自有抚恤,那些银子尽够他们的父母妻儿过活。”
贾代化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眼神看向首辅:“严阁老,十两银子怕是还不够你打赏府里奴才的,你觉得够那些将士父母妻儿活一辈子?”
首辅大人尴尬的笑了一下,退回自己的位置。次辅接着上阵:“宁远伯言重了,百姓之家日常花用本就难与官员相比。他们自家也不是没有产业,那些抚恤之银,只是朝庭表示不忘记将士之心。”
贾代化的神情,就差冷笑出声:“李阁老,为将的或有产业,那些兵士都是军籍,世代以兵为业,失了吃饷的兵士,他们还以何为生?”
次辅也不得不尴尬而笑,悄眯眯回自己的位置去了。皇帝知道再这么议论下去,贾代化可以把自己的内阁成员都说的哑口无言,因道:“代化心系同袍,其心可嘉。只是朝庭自有难处,便是朕有心想优抚,奈何力有不逮。”
贾代化从刚被赐的座位上起身,抽着气跪了下去,向皇帝叩了个头:“臣知朝庭的难处,愿效仿先父,捐银二十万两,以作朝庭抚恤此次战死将士之资。”你没银子,我捐总行了吧?
皇帝很想大吼一声不行,可是内阁阁老俱在,已经有两位在点头,大有称赞之意,让皇帝不得不压下火气,温声向贾代化道:“代化之诚,可见一斑。只是朝庭自有定例,不好擅开先河。”你这次捐了,让下次别的打仗的将领怎么办?
贾代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皇帝已经向他摆手:“你新伤刚愈,快快起来。朕知道你是耿直的汉子,推己及人,视同袍父母如自己的亲人。可是也要想想朕的难处。此事朕会设法,你不必操心了。”
如此宽宥如待心腹之语,让贾代化这个只知战场厮杀的粗汉,把眼眶都红了:“臣是粗人,想事不周到,多谢圣人不怪罪臣逾越。”
皇帝表示自己能体谅贾代化的心情,也为他对同袍的情谊感动,不会怪他的。五位阁老也跟着向贾代化表示了理解,都劝他不必操心边关之事,只管安心养伤吧——任谁都看得出,贾代化这一次晋见是强撑着呢。
被劝回府的贾代化,消停了半个月后上了一道折子,里头的内容还是想捐银子,他写道:臣归府后夙夜难寐,辗转之间,时闻同袍哀叹苦求救助父母之声。三思后仍欲捐银二十万两,以作扰抚阵亡将士之资。
这封折子贾代化没有让人代呈,而是走的正常程序,那就是将折子上书到兵部——阵亡将士抚恤本就该兵部负责——兵部没有受理过此类事情,银子的数额又过大,所以只好写了节略呈到内阁,看的内阁阁老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首辅与次辅想把折子压下来,免得让圣人见到生气。可是当日在养心殿内就对贾代化欲捐银子之事点头赞许的柳阁老与张阁老,却觉得不能寒了贾代化爱兵之心,哪怕圣人最后还是不同意,也该由他亲自批复才见郑重。
墙头草权阁老在中间和稀泥,和着和着也说了一句:“当年宁荣两公就算是借银也要安抚部曲,可见宁远伯此举是家风使然。”
有这一句,柳阁老与张阁老更觉得不能轻易压下折子,毕竟宁荣两公才去了几年,他们当年的部下,现在好些是领兵一方的将领,要是贾代化把此事写信说与他们,大家一起上折子皇帝更难看。
收到内阁递来的节略,皇帝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觉得贾代化这是在跟自己叫板。想想自己登基这么长时间,正可借此试试朝臣们归心与否,皇帝便在下一次大朝会上把贾代化的折子抛了出来,让朝臣们讨论贾代化的提议是否可行。
贾代化并没有上朝,身为京营节度使的贾代善却破天荒的参加了大朝会。听到皇帝说出贾代化折子的内容,贾代善头一个站了出来,皇帝以为他要附合贾代化,脸立时阴了下来。
跪倒在地的贾代善没看清皇帝的脸色,叩首后声音高亢的陈词:“臣以为宁远伯贾代化欲捐银抚恤,纯为哗众取宠之举,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涨。我朝虽威慑四海,恩重五洲,然总有撮尔小丑,欲犯天威,时有犯边之举。贾代化此例一开,至日后领兵的将领于何地?”
武勋们听了都交头接耳起来,先不议论贾代化的折子,而是讨论贾代善头一个发言,怎么就与贾代化拧着来,难道这一对堂兄弟事先没有商议过,贾代化这份折子是他一个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