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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微笑了一下:“纵是不做太子的伴读也无妨,只要太子肯出面照顾于你便好。”
时先生的眉头却没松开:“国公爷,我家伯爷远在西北,您又不便跟太子……”
贾代善摇头让他安心:“大哥即能给我写信,冯唐也该已经知会过太子了。只要太子有心,别的皇子不足为惧。”
“这旨意来的太过突然。”时先生还是不放心,皇帝若在贾代化没去西北行营之前或是刚离京的时候命贾敷进宫,他还能理解。现在过去四五个月了突然让贾敷进宫,难道是自家主子有什么事碍了皇帝的眼?
贾代善便道:“前些日子西北行营曾有人进京请增冬衣,圣人没有理会。今日我听闻,平州知府扣押了西北行营的粮草,冯唐与平州守将都上折子替大哥喊冤,怕是让圣人猜疑了。”
不管是时先生还是贾敷,眼里都有担心。贾代善便告诉他们西北行营断粮之危应该已经解了,要不也不能协同平州军一起大败北戎二皇子。
二人听后才稍稍放下心来,时先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贾代化离京前把京中事宜交给他全权负责,西北军断粮还大败北戎,正是一个对外宣传的好时机。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贾代化与时先生想到一起去了。不过他这里暂时没有时先生那样出众的写手,只好继续麻烦那群唱莲花落的乞丐。
现在西北军不光收到了江奕送来的十日军粮,还收到了冯唐当日命人准备的十日军粮,还有平州许进送来的一半粮草。加到一起,足够大军二十几日的消耗,贾代化便命重新开始挖壕沟。
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次来帮着挖壕沟的百姓之中,少了几张面孔。不过也没什么人注意,毕竟这挖沟除了管饭再无别的工钱,说不定人家是找到了别的赚银子的门路,不愿意大冷的天刨地呢。
而唱莲花落的乞丐,牛骨一哗唥,张嘴便是西北军怎么断了粮,怎么不得不野外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巧遇了南下的北戎二皇子,还把人打残后赶回老家。他们那张嘴,为了口饱饭什么夸张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西北军听的气哼哼把冻土当成了乔南,老百姓也相互使起了眼色。
这些当兵的可真不容易,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百姓不被北戎人欺负的,谁知当官的竟然连饭都不给他们吃。就这,人家还一天两顿管着他们这些百姓的饱饭,简直……
到了开晚饭的时候,伙头军们发现自己的饭做多了,竟然剩下了不少。一问才知道,许多百姓都没有吃晚饭就走了。就是西北军自己的兵士,也尽可能的少吃了些,生怕下次的粮不知什么时候运来。
为此贾代化不得不让各或将官们好生安抚一下兵士,告诉他们现在军中已经不再缺粮,他们只管放开肚子吃饱,不然耽误了操练,那就要受军棍了。
第二日军士们不再节省着吃食,百姓来的时候胸前却都是鼓鼓的,等挖起壕沟来,他们悄悄把手探进自己的怀里,从中拿出一个或是两个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干粮,就往离自己近的兵士手里塞:“吃吧,吃饱了好多打几个北戎人。”
兵士自是不肯要,双方便推让起来。有将官看到这样的情景,便与兵士们一起劝百姓把干粮收起来:“眼看着就要到了春天,到时粮食更难买。你们自己吃饱了,多帮咱们挖壕沟便什么都有了。”
百姓们还想多说,将官便板起脸来:“现在多省下一口吃的,春荒之时便不饿死一个人。别到时咱们壕沟挖好了,北戎人进不来,你们却饿出个好歹的来。那与让北戎人打进来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说的百姓心里又热又烫,捧着干粮直掉眼泪。把干粮塞回自己怀里,下死力对付起冻土来。
将官们一个个把自己的发现报给自己的上官,再一层层报到贾代化那里。贾代化叹一口气:“多好的百姓,咱们哪能再从他们口内夺食。”
陈明等将官便觉得,自己总算知道西北军为何在百姓中的名声如此之响,贾代化此人为何如此得兵心了。与他一比,自己原来抱的那点儿小心思,简直不配出现在阳光底下。
至晚,陈明一个人来到了贾代化的中军帐中:“将军,末将来向将军请罪。”
贾代化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微笑着向他摇头:“不必多言。从我当年袭爵之日起,圣人如何待我都是平常。谁让我老子就是个不识时务的。”
“只是陈将军,这西北之地,我父叔都曾为它浴血奋战过。这里的百姓与我一样流的都是一样的华夏血脉。你可能觉得我矫情,我心内想的却从来都只有一条,那就是贾代化在一日,便要守护这些百姓一日。”
陈明心内震荡不已,向贾代化单膝跪倒:“陈明听将军一言,心里服了。自今日起,陈明唯将军马首是瞻,愿与将军一起守护西北百姓,保境安民。”
贾代化脸上的笑很是欣慰,弯腰将陈明扶起:“陈将军言重了。”又请陈明入座,说起自己开春之后的打算来。这些打算都是陈明去京城之后贾代化想到的,现在陈明即投诚,正可让他负责起教化百姓之事来,一来磨磨他的性子,二来看看他的诚意。
也是在这一夜,贾代化收到了时先生的飞鸽传书,知道皇帝还是下旨命贾敷进宫为伴读了。贾代化想了想,提笔写了几行字塞进信鸽的信筒内,亲捧了信鸽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