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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了近半个月,松木玲因为没有收到信件而难得打电话给老家父母,从对方口中得知——因为松木玲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抗议,没有回信的沉默态度,二老以为女儿终于懂事体谅他们,而单方面拒绝再寄钱过去的事情。
松木玲与二老大吵一架,跑到邮局撒野,上头查到了乱步,本来之前乱步就有数次被投诉的前科,邮局干脆将乱步解雇。
而乱步之所以在昨天晚上会在垃圾桶旁边蹲着,是因为失去工作花光了身上的钱,饿了几天后决定去将信件找回来,去邮局向领导赔罪,恳请对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看出那位领导是个非常心善的人,平时也会摸乱步的头夸他聪明,前面几次丢失信件的投诉,对方虽然口头训斥和扣工资,却也为他顶住了来投诉之人的怒火。
然而垃圾桶是当日清理的,乱步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不过是饿狠了,不得不抛下少年人的自尊,做着些无用功,用明知道找不到的结果来安慰自己已经努力了,所以饿肚子是定局。
“我、我只是……”
我制止了乱步接下来的话,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那双泛着水光的绿眼睛,心肠怎么都硬不起来。这件事肯定是乱步错了,可是能怎么办呢?
在收养对方时我就考虑过乱步会因为他的性子,和他比常人优秀太多的头脑导致情商上的不足,而出现的种种情况。
“不用说了,这件事姐姐会解决的。”
我安慰着他,将这个还发着抖的瘦小身躯,按进怀中,不时抚摸他的背部,让他的身体不再抖得如风中絮般。
尽管这位中年女性所作所为让我不耻,可人生百态,我又如何能干涉他人的生活呢。我如此想着,心里却还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自己不该用自己的道德观去约束、去批判他人的行为,然而还是有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为什么有人就能理所当然的利用他人的爱,去索取去伤害爱他的人。
压下心口的躁意,我对这位还忐忑不安的中年女性再一次的道歉。
大概是我的真心诚意给了这位中年女性底气,她踉跄几下站了起来,肥肉在风中抖动,脸上还有些余惊,说话声音也放低了一些。
“我、我可以原谅这个小、少年的行为……但是……”她说到这里,又放大了音量,一副握着把柄的样子,“我父母给我的信里可是放了一张支票的,他必须赔偿!”
“她骗人!”乱步叫道。他跺着脚,视线却没有投递给对方一分一毫,而是死死的盯着我。“她骗你的!里面才没有钱!”
我看了看乱步,又看向仿若胜券在握的中年女性。她插着腰大声的叫嚣着:“你说我骗人,拿证据啊!我还可以说你是偷偷打开信件,看到支票就昧下来呢,你这个……”
“这位女士。”我加重音量,制止对方接下去的话,就算不用想也知道是些粗鄙之语。心中已经有了不耐,我还是得静下心与她说话。
“那么,您想要多少钱,才能将这件事揭过呢?”
我这么说着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乱步在我怀里挣扎,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却又用最大的力气将他抱在怀里,防止他逃跑。
这个小鬼,现在一定是想要抛下我一个人跑到其他地方抹眼泪,这种上午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么能容忍发生第二次。
我打断了松木玲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架势,“这位松木女士,请您慎重的说出一个适合的数额,如果不合理的话,我不介意与您去警察局对峙一番。”我放缓了音调,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我的心里充满了无名之火,却诡异的有些心情愉悦的,露出一个微笑。
“我相信有警察的见证,想要让您老迈的被您啃老那么多年,对您已经失望不已的二老,也会对警察说出实情的。”
松木玲大张的嘴巴即刻僵住,她啊啊啊的叫了两声,最终还是恨恨的闭上嘴,气势也不再如刚才那样嚣张。
在简短两句后,我从今日刚收到的信封里取出八万日元递给对方,这个数字在如今的日本里,算是一个不算高也不算低的数额了,松木玲虽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接了过去。
我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扫过四周三三两两驻足的围观闲人,看够热闹的他们悻悻然的离去,原地就剩下我和乱步,还有地上被扔下的购物袋。
我一手抓着乱步的手臂,不让他能轻易的离开,一手收拾着残局。刚才为了保护乱步,波子汽水摔在地上,玻璃的东西易碎,摔破的几瓶汽水弄湿了购物袋,也弄湿了超市出口的瓷砖地面。
我将碎掉的玻璃瓶捡出来,单手从背包取出一个专门用来装垃圾的小塑料袋,因为日本不允许随地扔垃圾,有一些地方可能隔着好远都没有一个垃圾桶,我也习惯了出门带塑料袋装了垃圾带回家里。
将玻璃碎收好后,我把它塞进了乱步手中。
乱步的眼泪还悬在眼底,要掉不掉,表情却很倔强。我似乎听到他心里在吼着: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赔钱!
还有诸如姐姐是个笨蛋啊呆子啊,之类的话。
我用沾了汽水有些黏腻的手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对他说:“乱步,今天是你加入这个家的第一天哦,姐姐就给你上第一堂课。”
乱步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我。看到他情绪不再那么外露,我将手里黏腻的汽水在他头上又抹了抹,硬是将他过长的刘海扫到脑后固定,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清澈见底的碧绿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