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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桃让人装了一个跟死者杨氏体重差不多的沙袋,拴上绳子,递给王钊。王钊两三下就拉起沙袋, 只在树杈上留下了两条摩擦的痕迹。再换一位比王钊力气小的衙役去试,他在拉拽尸体的时候更费力些, 故而最后在树杈上留下的摩擦痕迹就宽一些多一些, 但比较凶手留下的痕迹还是不够。
这说明凶手的力气并不大, 远不及一位正常健康的成年男子。
从树杈取下来的碎布料为白色,麻布。许多百姓都会穿白色的麻布衣,只凭此去寻凶是不太可能了。
刘仵作表示钱同顺的脖颈伤确系为生前造成,这点上与杨氏吊死的情况截然不同。
李远带人仔细勘察了宅子里所有的地方,都作了详细的绘图和记载,特别注明院内没有拖拽过的痕迹。
“死者穿着一身里衣,夜里遇害,若为男子造访,必不会如此疏于防备。加上这树杈的痕迹,说明凶手的力气不大,更加证明凶手应该是一名女子。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女子,才会让死者如此放松戒备。”王钊推敲道。
李远表示赞同:“俩人很可能相识,凶手借口有事来找杨氏,并不能引起杨氏的防备。就在这梧桐树下,凶手直接对杨氏下手,所以院子里才没有拖拽尸体的痕迹。”
韩琦默然听完后,看向了崔桃。从刚才开始,崔桃就托着下巴,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这座宅院,似乎发现了很了不得的大秘密。
刚刚王钊、李远二人的推断都太过平常,韩琦不觉得新鲜,他倒是很期待崔桃有什么新发现。
“这宅子有点意思。”崔桃道。
“哦?”
“前宽后窄,若扇状,乃大凶相,阴阳失调,不利聚财添丁。”崔桃唏嘘,“难怪钱大夫会丢了活计,他们夫妻也无子。”
韩琦:“……”
本以为崔桃会说些跟案子相关的新想法,不曾想她竟扯上了风水。
“真奇怪啊,为何不建方方正正的宅子?”崔桃纳闷道。
韩琦没兴趣继续听,转身就走。
崔桃追着韩琦:“韩推官别不信啊,上次我说有血光之灾就很准呀!钱同顺死了,我还遇袭了。这占卜风水之法,看似好像是没道理的东西,实则是数、气、象的能变。便如月圆大潮的道理一样,若能参透其中的天机,那便无敌了。”
“照你的意思,是这宅子的风水太凶,要了他们夫妻的命?”韩琦反问。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崔桃特认真地对韩琦点头。
韩琦:“风水可信,但不信亦无大患。行凶者一定是人,而非风水。”
“我也没说不是人啊,很可能是受风水影响的人。”崔桃坚持自己的理论。
再理论毫无意义,韩琦打发崔桃跟着运送尸体的车回开封府,尽快进行第二次验尸。
这会儿清醒了,不像早上的时候睁不开眼,崔桃边骑马边随便看着巷子里的人家,越看越蹙眉。她干脆调转马头,直接往回走。
韩琦正在宅前交代王钊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俩人看见崔桃回来了,都觉得奇怪。王钊忙问崔桃何故,却见崔桃无视了他,眼睛望着前方,直接从他们跟前过去了。
原本负责看管崔桃的衙役见状都跟上来,作势要抽刀,以为崔桃要越狱。
韩琦抬手示意了一下,俩衙役才收了刀。
崔桃骑着马一直走到杏花巷尾,才调转马头又回来了。
“这哪是什么杏花巷,分明是一条鬼巷,满巷子都是凶相宅。”崔桃随手指了不远处的一间宅子。
韩琦和王钊这时候都骑上马,跟着崔桃所指看过去。
“那宅子四四方方的,又不是你刚才说的扇状,怎么就凶了?”王钊不解问。
“那是‘寒肩屋’,屋顶中高两侧塌,容易全身生气不足,遭祸患。旁边那家,曲折水形,阳盛阴衰,极克女子。再旁边那家,主房后新建两房,状如推车,是推车屋,易家破人亡。还有亡字屋、露脊房、漏星房、丁字屋……总之这巷子里,就没有一户宅子的风水是正常的。”①
听了崔桃的话,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王钊一个大男人长得虎背熊腰,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就怕鬼之类的东西,因为这玩意儿仅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这巷子里有偶尔有一间是凶相宅,可以说是巧合,整个巷子全都是一样的宅子,不说是闹鬼了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想到这,王钊等人都觉得后脊梁发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韩琦也觉得这其中蹊跷,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韩琦令王钊带人查一下杏花巷每家每户当初建宅的情况,此事若有人刻意为之,其中必有共通之处。
崔桃随后给韩琦一个美滋滋的眼神,‘小人得志’的意味很明显:看吧,我又说对了!灵不灵?灵不灵?
韩琦打量崔桃那副样儿,轻哼一声笑了,但此笑的情感表达很淡,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是单纯地笑,还是在冷笑,又或是在嘲笑。
“今晚你回大牢住。”韩琦道。
她忽听韩琦此言,脸顿时垮了。不会吧,这样公报私仇?
“崔娘子别误会。”王钊笑着跟崔桃解释是卧底的事,总要做足样子,让她跟萍儿一起出狱,才比较戏真。
崔桃明白地点头,问韩琦:“那这次我若把事儿办成了,会有什么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