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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掉斧头,扒开木柴来看,竟瞧见里面有黄灿灿的金条!
再看这金块背面,还有两浙官府的铸印,是官银!
之后,衙役们在木柴堆里找到了越来越多的金条。按照屋里堆放的木材数量来看,两间柴房的金条足有近三四百斤。
一座小小的青楼,居然存放着如此之多的官府用于上缴朝廷的官银,自然是罪责难逃,死不足惜了。
当金条被丢到孙妈妈面前时,孙妈妈脸色霎时转白,整个人一直维持绷着的那股气势瞬间就垮了。她像个霜打的茄子,打蔫地瘫坐在地上,呆滞了半晌,才终于意识回笼,彻底清楚了自己这次是彻底玩完了。
“老实招供,只要你供出天机阁所有的消息,韩推官可以酌情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崔桃对孙妈妈道。
孙妈妈茫然地看向崔桃,“什么天机阁?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机阁。那些金子我倒是可以解释,是两浙兵马都监胡洲给我的!他这人贪财好色,为了博得我们楼里的两位花魁的欢心,很舍得钱花,后来钱不够了,偶尔来时就都会拿十几块金条给我。经年下来,就攒下了不少。我也晓得这东西危险,所以就藏在了木柴里,等合适的机会运送出去重熔!”
孙妈妈老实磕头认下了自己私藏官银的罪名,却不认跟天机阁有关系。
“孙妈妈以为不认,便没人能证明你就是天机阁的杀手红姑了?”
“什么红姑,奴家听都没听说过。”孙妈妈此时已经不敢去瞧崔桃,只是板着一张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但她在说话撒谎的时候,语气终究还是虚了一些。
“是你在福田院找了一名叫巧儿的年轻女子,令她送了有毒的饭菜去开封府的大牢,意图毒死我。”
孙妈妈震惊地看向崔桃,随即连连摇头否认,表示自己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更不要说有胆量去做了。
“如今这位女子已经找到了,孙妈妈何不先认一下看看?”
崔桃话音落了,那厢李远就带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进门。巧儿看了一眼孙妈妈后,用小心的声音对韩琦表示,声音很像,身形也很像。
“崔娘子,我虽确实贪了官银有罪,可您也不能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安。这世上身形相似,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试问这位小娘子说的人,怎么肯定就一定是我?”孙妈妈还是死不承认。
巧儿听了孙妈妈的话,也不好辩驳什么。当时拿钱贿赂她的人,戴着黑纱草帽,她的确没有见到对方的容颜,所以她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如今倒是万般懊恼自己因为贪财,想吃上两顿饱饭,便答应为其办事,误害死了三名官差。她可真是罪过,想着便吓得哭起来。
孙妈妈见状,更要追问这女子,“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否则你一句话,可是会害死我!我冤死了之后做鬼也不会放归你!”
孙妈妈猛地瞪她一眼,吓得那女子落泪更厉害,连连表示她也不确定,她真的没有见到那人的脸。
“韩推官,这官银的事儿已经足以治奴家死罪,倒不用非寻什么别的罪名加在奴家身上了,奴家认下贪敛官银的罪名。”孙妈妈对韩琦磕头认罪。
韩琦一直坐在窗边,边听着崔桃审问孙妈妈,边摆弄手里的玉茶杯。茶杯里没有茶,是天香楼的物件,他随手拿着把玩。
“可知为何不是本官审你,而是她在审?”韩琦突然问道。
孙妈妈愣了下,摇了摇头。
“你刚才叫她什么?”韩琦再问。
孙妈妈还是不解。
“你刚才喊崔娘子,我可从没有告诉你,我姓崔。我告诉你的是,我是‘花无百日红’的百日红,我是天机阁红姑下毒刺杀的对象。”崔桃在旁解释道。
孙妈妈大惊,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口了,随即又意识到另一点,更让她恼恨不已。‘花无百日红’,这崔氏分明在向她昭告她有多蠢,从一开始她的名字就暗示了‘花魁里面没有百日红’。
自恃聪明的人,最恨的是什么?别人把她当猴耍!
孙妈妈眼睛喷火地瞪向崔桃,那眼神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她仍不忘狡辩。
“我知道小娘子姓崔,是小娘子随韩推官出去的时候,听到外面那些人讲的。”
“胡说!我们这些人绝不会在守卫之时乱讲话,更何况韩退关早有交代,不可在天香楼提及她的真实姓名。”李远马上道。
孙妈妈这才意识到了,不仅仅百日红是个套,逼她动手下毒是个套,连这审问里头也有套!
她红着眼恨恨地瞪着崔桃,愤怒地无以复加。
“孙妈妈便是没有失口叫我崔娘子,我也有证据证明你与下毒案有关。”
崔桃将一本账册摆在孙妈妈跟前,指了指上面记载的花销。
“永昌巷,饭一份,三百八十钱。看这个钱数就知道,这顿饭挺丰盛的,是给孙妈妈您做的吧?日期就在前日。看来孙妈妈除了天香楼,还有了一处新的住所。”
孙妈妈心下吃惊不已,却不敢再去看崔桃,生怕她又发现她身上的破绽。她的确在前日,将天香楼内藏着的所有关于天机阁的东西,转移到了永昌巷一处新买的民宅内。倒也不是出于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她近两日总觉得心里不安生,便为求安稳才转移。
想来是那天她打发属下给她送饭的时候,被厨娘记下了这份儿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