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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父亲。”韩琦又重调了一遍。
崔桃明白,在古代封建大家族里父亲是天,不仅掌握着子女的人生,决定他们的婚嫁,甚至还有杀子权。她就算是哭着喊着不同意,也没处说理去。女子嫁前从父,嫁后从夫,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礼制,告到官府只会闹笑话,没人会为她主张。
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回崔家。现在她刚被赦罪,还没有根基,进了对方的地盘,大概率会任由人摆布。硬,倒是也可以打赢,但是太憋屈耗时不够爽,所以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且等等最好。
“不然我再犯点罪,就有继续留在开封府的理由了。再说幻蝶的案子,除了我府内也没有别人懂幻术。如果不拆破凶手耍的戏法,下次再遇到凶手,只怕还会眼睁睁地让他在大家面前逃脱。”
崔桃游说韩琦留下自己的同时,不禁在心里唏嘘,原来完全被赦罪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的罪名本就在反复议定之下才得以赦免,若再犯,不论罪名大小,被人拿了‘本性难移’的把柄攻讦,新旧罪名并罚,再定你死罪都可能。”韩琦反驳道。
这方面崔桃倒是欠考虑了,她忘了这年代大家很喜欢拿人‘道德品性’说事儿。别说她一个囚犯了,就是士大夫家里头有谁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还不涉及到犯法的程度,都有可能被一群嘴贱的文官吐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那我好像只能回去了。”
反正没有她打不赢的仗,只可怜她不得休息的机会,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又要跳进一个更大的火坑继续战斗。
崔桃叹毕,发现韩琦的表情有变化,恍然才反应过来。明明一开始韩琦告诉她崔茂来接她消息的时候,他眼睛里情绪是有波动的在,可是后来听到她明确表态说不想回去的时候,他就开始变得异常淡定了。
呵。
在韩琦正要出声之前,崔桃猛地站起身来,徘徊两步,背对着韩琦道:“既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我认命了!至少这次我是无罪之身,不至于给崔家太丢脸。回了家之后,大概只能遵从父命嫁给吕公弼了,虽然我不心悦他,但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勉强跟他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了。这段日子以来,多亏韩推官的照料和帮忙了!”
崔桃说完这些,就可怜兮兮地吸了两下鼻子。
从韩琦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背对着她的崔桃,似乎在瑟缩着身体,伤心地哭泣。
韩琦倒没料到想来满肚子鬼主意又古灵精怪的崔桃,会这么快就为这事伤心。他本只是想看清楚她的态度,毕竟她有过跟吕公弼几乎要订亲的过去,算上崔吕两家的亲戚交情,如今也很容易成事。若她态度不明朗,他一个人再有心也是徒劳。
“若不愿,便别勉强自己。”韩琦走到崔桃身边,递给她帕子。
崔桃闷闷地低着头,还是哭泣状。当韩琦到她身侧的时候,她就立刻转身,保持自己背对韩琦的角度。
“我是不愿,不想勉强自己,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么?但凡有第二条出路,我也不会跟他回去。韩推官也再三跟我强调了,他是我父亲,我如何能反抗得了父权?”
“先国后家,故而父权不算什么。”韩琦声音放低,温柔了许多,他又一次把帕子递给崔桃,“别哭了,此事我会帮你解决。”
“既然能帮我解决,为何一开始不说!”崔桃扯过韩琦递来的帕子,在眼睛上揉了两下,象征性的把眼睛揉红了,才去愤慨地看向韩琦。
韩琦扫崔桃一眼,眼睛里原本关切情绪顿时消散全无。
“假哭。”
崔桃一笑,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可这里确实疼了,还以为韩推官不在乎我了呢。”
韩琦闻言,立刻睨向崔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氛围,此时的崔桃却仿佛感觉得不到一样,转身去倒了一杯茶,给韩琦送来,笑问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事发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倒不知道韩琦在得知消息后的前半个时辰,能及时想到了什么应对之法,崔桃对此很好奇。
“它。”韩琦示意崔桃去看那本旧的府库簿册。
崔桃将这簿册捧起来翻阅一番,还是疑惑。
这时候,王钊二次搜查完了陈善明的米铺,兴冲冲带着属下抬了两个木箱至院中,便跑来跟韩琦复命。
“想清楚。”韩琦嘱咐一句崔桃,便去应对王钊。
崔桃明白韩琦这声嘱咐所蕴含的意思。若接受了他的提议,便无异于做出了一种选择:舍了嫁给吕公弼的好机会。
看来他对她过去和吕公弼险些订亲的过往,怕是有那么一点在乎的,不然他不会在刚刚特意再嘱咐她一句,要她‘想清楚’。
这三个字,真是越品越有内涵。
想清楚,选择谁。
想清楚,放弃他。
想清楚,选择我。
这男人不是一般的腹黑。
崔桃随即走到院中,跟众人一起查看王钊从米铺那里搜来的小玩意儿。
崔桃在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到了一卷鱼线。这种线从是蚕体内两条弯曲的绢丝腺内获取丝浆,然后拉成单股细线,晾干后就成了鱼线,非常结实,耐水耐磨。
这么多鱼线,如果专门用来钓鱼的话,怕是一辈子都钓不完,应该都是用来做幻术道具和机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