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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冷冷地瞥一眼追雨,没应他的话,反而问他那三十桌饭菜有没有安排下去。
“还真给她送啊?”
“送。”
……
两个时辰后,安平府衙接来报案,安平城的福田院死了五人。
这五人在吃完午饭后不久,突然开始发疯,然后昏迷不醒,最终气绝身亡。
因为死亡人数较多,属于情况较重的案情,案子立刻就知会到了崔茂这里。
崔茂命人去叫衙门的仵作勘察现场,却被告知那姚仵作正是这五名受害者之一,人已经死了,自然是没办法验尸。
因要经常接触尸体,被许多人视为晦气,仵作在衙门中属贱役,属行当里的下等。肯来衙门干仵作这种活计的人,大多家中境况不好,出身低微。衙门原来的仵作正逢丁忧回乡了,这新来的仵作便来自福田院,原本是一名大夫,家里境况艰难才流落至安平来寻活儿做,刚在府衙干了不到半个月。
若没有仵作验尸,如何确定死因,缉拿凶手?崔茂令属下立刻去寻可暂时顶替之人,实在不行便去附近的县衙借人来。
衙役欲言又止,在崔茂的催促下,方道:“崔七娘在开封府正做验尸的事,那咱们可以请……”
衙役后头的话不敢说了,被崔茂一个眼神给吓得咽了回去。
崔茂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女儿干验尸这活计有失身份,但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知道自己这想法应该改一改了。别说现在他想开了,就是想不开,崔桃验尸办案都是刘太后和官家御准的,甭管是谁那都是说不得了。
崔茂正犹豫着这案子是否要去麻烦崔桃出马,那厢又有衙役来报他们刚查到的消息。
这些死者所吃的饭,竟然都是以崔七娘的名义所赠。
崔茂愣了下,问清楚其所谓的‘崔七娘’确系指得是自己的女儿后,便不再犹豫了,直接派人去通知崔桃。
崔桃正在小马氏房中品尝盐李。
这盐李是在黄李子下来的时候,挑选了个大无虫的,入坛中用盐腌渍去汁,然后晒干去核了之后,再晒一边,待其彻底干透了便收存。吃的时候便以汤洗,佐酒品用,滋味儿极好。
这些盐李都是小马氏亲手制作,闲来无事的乐趣罢了。在了解到崔桃如今嗜吃之后,她便唤崔桃来尝尝,若她觉得味儿不错,就打算把她做的那一袋盐李都给崔桃拿去。等这孩子回头在开封府倦乏了的时候,想喝点酒,拿她的盐李配酒正好,吃的时候还会想起她。
这盐李是咸味儿中带着酸甜,比起蜜饯单纯甜甜的口感,层次更丰富,吃起来也更爽口,有嚼头。同时它还有养生调理身子的作用,可清肝涤热,治胃阴不足。
崔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了一碟。小马氏见状,笑着让人给崔桃备一盏青梅酒配着吃。
谁料就在这时候,崔茂派的人来了。
查案验尸之时自然不能饮酒,崔桃依依不舍地放下正要入口的那盏青梅酒,只得干抓了一把盐李走。
韩琦听说案子跟崔桃有关,免不得要来过问,便跟崔桃一同前往福田院。
“早上在芙蓉阁用饭的时候,有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来跟我搭讪,认出我的身份了,还说要请我吃饭,我便随口打发了他一句。看起来他还真说话算话了,把三十桌饭菜送去了福田院。”
能跟她牵涉,又能跟福田院有关的事儿,崔桃只能想到这个。
“倒是巧。”韩琦叹道。
崔桃回头看看四周,见没人瞧着他们。她就从纸包里拿出一颗盐李,飞快地塞进韩琦的嘴里。
韩琦怔了下,方缓缓咀嚼。
“六郎岳母所做,觉得味道如何?”崔桃问。
韩琦听‘岳母’这个称呼,禁不住笑起来,立刻点头。
至福田院,崔桃便查看了五名死者的死状。那厢崔茂正在听福田院的其他人讲述当时的情景。
“丁大郎非说自己是一把伞,下雨了,他要把自己撑开。一直张开双臂,说要给我们挡雨。”
“李三郎嗡嗡挥舞着手到处跑,还要去寻茅房找屎,得亏我们拦得及时呀!我觉得他八成觉得自己是苍蝇了,”
“曲二郎跟疯了似得,说着火了,一头扎进了水缸里。”
“姚仵作就哭喊着他死的冤枉,是他丈夫害死了他!”讲述此事的目击者不忘补充解释,姚仵作哭喊的时候嗓音略有些尖细,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齐五郎最老实,蹲在地上装石头。”
崔茂听到这些证供后,颇觉得费解,他随即看向崔桃,便见她正一脸严肃认真地去查看每一位死者的眼耳口鼻,双手,还有肤表情况。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分外惹人目光。这让崔茂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真的跟凡俗人不一样。以前他眼光世俗,这真是无知、浅薄、龌龊了。
“出现过呕吐症状,还产生过幻觉,死因应系食物中毒而引发的脏腑衰竭。”崔桃询问当时午饭的情况,听说他们是六人一桌,但只有姚仵作等五人出现了这情况,另一人邱大郎却没有任何异状。
“打听清楚了,饭菜是芙蓉阁所赠,正如崔娘子猜测的那般,是早上的时候一位白衣少年付钱,吩咐芙蓉阁的掌柜送三十桌饭菜过来,以崔娘子的名义。”衙役道。
崔茂便问崔桃,对那位白衣少年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