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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桃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讽刺,纵然你经历过生死磨难,纵然你觉得自己经历丰富,已经像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可以看穿很多事,可以把日子过好了,但最终却还是发现,自己白活了一场。或许我这一生,注定就是失败的,不管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王四娘和萍儿听了崔桃这话都哭起来,纷纷摇头说不是这样。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竟要靠一个女人的命——”
“闭嘴!”崔桃呵斥王四娘,要她别乱说话,“丢我一条命就罢了,不许做没必要的牺牲,否则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认你做姊妹。”
王四娘只好闭上嘴,抽泣着点点头。二人随即答应了崔桃的嘱咐,不乱言,好生活下去,回头负责给她收尸。
“呜呜啊……”
王四娘和萍儿这一路都哭声不止,一直哭到了开封府也没停下来。
本来押送的阵仗就大,王四娘和萍儿俩人在汴京也算有点名气了,这一路哭啼过来 ,可谓是引来了不少路边百姓的侧目。
到了开封府,三人就被安置在东侧堂。
“交易定在一个时辰后,城外东十里柳树坡。”
张昌进门后,便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崔桃面前。
第105章
王钊、李远等衙役们在押送崔桃三人回开封府之后, 便都在东侧堂之外的墙边立着。
起初,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真恨不得做点什么,但碍于自己的身份, 上面的命令, 考虑做了之后要付出的代价,他们只能选择忍着。那种从心底里压抑的愤怒, 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他们咬得牙酸, 手臂发抖。活了这么久, 他们从没有觉得这么憋屈, 这么窝囊。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崔娘子送死?”李才红着双眼睛, 怒道,“这算怎么回事?拿女人的命去挡事?”
李才说完,见众人都低头叹气,没一个人吭声, 更怒极了。
“你们扪心自问,我师父平日里对你们如何?当初给你们做的肉肠,个个喊着香, 都喂狗了?这么多案子, 要是没她, 咱们当初说不定折了多少人,死的人中可能就有你我!”
“我们怎么不急!可大家都人微言轻, 我们再抱不平, 上面的人不听啊, 这是朝廷的决定!韩推官和韩判官那么大的官都没办法,我们这些小喽啰能怎么办?”
衙役见李才快要发疯了,都劝他冷静些, 没有人不盼着崔娘子的结果好一些。
李才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气得连番在树上乱打一通。
大家见他把手出血了,硬揪住了他。
王钊靠在墙边,攥着手里的刀,一直默然不吭声。他的这条命,当初全仰仗崔桃的解救。
“要不我们再去找韩推官,求一求?”
“没用的,已经找了三次了,韩推官连见都不见我们。”
“你们觉不觉得韩推官有些反常?就算是让崔娘子牺牲,却也不必突然态度如此冷漠。指不定这里头有事儿,瞒着我们?”李远不希望崔桃有事,期望这是一个局,所以就这上头琢磨,越琢磨着越觉得这里头蹊跷。
大家一想也确实如此,韩推官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太快了些,根本不像他平时的为人。
张昌走了过来,跟众衙役道:“我知道大家心里头怎么想的,谁都不好受。如今事出紧急,只能权宜处置,不然此事办砸了,整个开封府,我们所有人,甚至家人,还有更多的边境百姓都会死。崔娘子是个心怀大义,是为国捐躯的巾帼豪杰,她已经应了。却别杵在这说风凉话了,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赶紧准备行动。”
所有人都低头默然,不作声。
“一会儿行动,乖乖听命,若将贼人悉数剿灭,也不算枉费了崔娘子的牺牲。”张昌说罢,便再度扫视众人一圈,让王钊快些安排,别耽搁了大事儿。不然到时候,事情更无法收拾,牺牲的就不只是一条命了。
待张昌一走,所有人都气得跟李才一样,捶打树干。
王钊叹了口气,随即厉声斥责他们都停下,一切从命行事。所有衙役心中都愤怒难受不已,却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憋着这股劲儿去对付那些贼匪,他们非要把这群人剁成肉酱才能泄愤!
一个时辰后,城东十里柳树坡。
韩琦骑马,带着张昌和王钊抵达。韩琦负责驾着无厢马车,张昌和王钊皆为骑马。马车上铺着锦缎被子,上面有白色绢缎包裹着一个人,当然从身形判断这是一个人。
王钊骑马在前,整个过程中都不敢回头看,眼睛红通通的,喷着火。他是靠咬破了唇,才坚持到这里。
交易地点站着三个人,悉数男装蒙面,但领头在前的身材玲珑,明显是女子。微风轻轻一吹,一股子特殊的末利香就飘了过来。
韩琦打量这名女子,仅露眉眼,淡看得出跟杂趣楼的老板娘潘氏眉眼一致。
“潘氏?”韩琦问,“你也如钱娘子那般,在京潜伏多年,为天机阁卖命?”
女子眉梢挑起,眼含笑意,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想不到韩推官对奴家这般有印象呢,便是蒙着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奴家!是,我也跟钱娘子差不多,不过呢我可比她忠心多了。就是陪姓于的狗东西那么多年,让我倒胃口,早知道韩推官这般美貌的郎君也中意我,奴家肯定上门找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