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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呢?这里面的尸骨呢?”
草鞋男孩有几分癫狂,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判断失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真的能破解这两处‘死局’。运棺出来的事儿是韩琦钻了说话用词上的空子,将棺材凿成了碎石块运出,可以勉强算他对。但一旦动了棺材,理应会有触发毒虫的情况,他是如何解决的?难不成因为时间久远,棺材里那些致命毒虫都闷死了?不,这不可能,父亲曾对他说过,那些虫子可以千年僵而不死,且一旦复活便繁衍速度极快。只要棺材开启,所有留在墓室里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称为繁衍下一代的‘巢穴’。
但凡动了棺材的人都会死,更何况是将棺材凿碎成这般七零八落情况的人。
“我可以带你去看棺材内的尸骨,但前提是你要把后半部的《阙影书》写下来,并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祖上起源,还有如今你们侍奉的主人是谁?”
绯色官袍本如烈焰一般的颜色,反将韩琦的五官衬得更为清隽冷冽。他负手而立,态度从容,气质里自然而然透着一股子孤傲高然。
韩琦现在这副模样与他之前的仪态相比,没有丝毫变化,但草鞋男孩却是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这人有多可怕。一个外表端方温润的君子样,骨子里看似清高桀骜的人,实则一直都暗藏着淬毒的针,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守道的君子,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不论下作与否,因此擅于灵活行事,可出其不意成功。然后淡定如故,冷眼旁观,静瞧人笑话,只等着关键时候才亮出毒针,针针戳人要害。
这个韩琦,简直比蛇蝎更加狠毒。
草鞋男孩后悔自己没有听话,小瞧了韩琦。不过,如今去考虑这些已经没必要了。
“侍奉的主人?”草鞋男孩一直盯着韩琦没说话,王钊就禁不住疑惑地发问。
草鞋男孩扑哧笑一声,他这声笑很明显掩饰的意味颇多,“对啊,什么侍奉的主人?连你的属下都听不懂你的话,更不要问我了。”
“壁画最后一幅,皇帝临危时,赐给黑衣人一颗宝珠,黑衣人捧着宝珠远走他乡。这颗宝珠,应该不只是一颗珠子。”韩琦目骤然锐利,审视草鞋男孩,“那颗宝珠其实代表着一个人。”
草鞋呵呵笑,他扬起眉毛,大胆地回应韩琦的注视,跟他坦率地四目相对。
“韩推官倒是很擅长瞎猜,那颗宝珠确系为帝王赠与祖先之物,一直被我们珍藏着。”草鞋男孩告诉韩琦,那宝珠就藏在开启墓门那颗石球机关上。
韩琦当即命人去勘验,果然在主墓室的石门机关上,找到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此夜明珠成色极好,在暗室中可瞬间照亮周遭,一般这般大小的夜明珠所散发地光芒只够分辨屋内物体大概在哪儿,但这一颗连读书看字都没问题,足以堪称为绝品。
众衙役惊叹宝贝之余,急忙赶回泉州府衙,将夜明珠呈给韩琦 。
韩琦拿起夜明珠端详一番后,勾唇笑了,“确实是个宝贝。”
“这是自然。”草鞋男孩也仰头看向那颗宝珠。
韩琦却随手将夜明珠整个握在手里,负手于身后,看起来不怎么看重他手里的东西。草鞋男孩的目光便转移看向韩琦 。
“《阙影书》内容堪称佳绝,按上面所述之法培养死士,想来会效用。我们在安定村所见的那些死士,也足以证实《阙影书》的厉害之处。”
草鞋男孩哼笑一声,“废话。”
“山洞内的坟几乎都没有陪葬物,可见一直到你父辈,都一直在遵循着祖训。到你这里,不在年节时候,供桌上却贡品新鲜,灭有一丝灰尘,可见你经常去祭拜祖先,也是一名祖训着祖训的人物。”
遵循祖训于草鞋男孩而言,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令他觉得很荣光。
“是又如何?”
“一个严格听从祖训的人,一个被《阙影书》教导‘忠’长大的子孙,怎可能随便供出祖宗最珍惜的宝贝给我们?若这颗夜明珠就是壁画上的皇帝赠与你祖宗的宝贝,收藏保护好这颗珠子就意味着‘忠’。那岂不是将死士最在乎的‘忠’随便地抛弃了?”
李柷虽是一位傀儡皇帝,正史上倒是并没有关于他子嗣的记载。但一名到了正常婚龄的男子,即便是傀儡,也毕竟有皇帝的身份在,便是不供妃子美人给他宠幸,也当有婢女服侍,所以他当时能留有子嗣也不是不可能。
“若宝珠真代表着一个人,让我猜猜,可是个女孩?因为若是男儿的话,极少会有人以珠代指。”
草鞋男孩嘴唇翕动,随即抿住嘴,死死地盯着韩琦。他本想辩解,但意识到自己如果说太多便会破绽更多,反而令对方获得更多的信息,便干脆闭紧嘴巴不说了。
“你跟苏玉婉是什么关系?”令人意外的是,韩琦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突然问起了苏玉婉。
草鞋男孩低眸默了片刻,就答道:“她是我母亲,使团一事正是我的策划,为她报仇。”
韩琦审视一眼草鞋男孩,没有怀疑他的话。这问题其实不用回答,他也知道。而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也不在于问题内容本身。
韩琦突然转到苏玉婉的问题上,目的就是为了让草鞋男孩有所取舍,要么选择回答苏玉婉的问题,要么就会被他继续紧逼着追问有关于‘宝珠’的问题。在这种紧急面临选择时候,人不容易跳脱出来,本能地会去做二选一的选择。草鞋男孩果然选择了有关苏玉婉的问题 ,由此其实也等同于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他惧于被继续追问‘宝珠’的问题,露出更多破绽,所以才选择通过去说另一个来掩盖这一个,殊不知他的选择已经给了韩琦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