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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林三郎, 林尚书心里就酸楚不已。
“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这不上不下的地方才最憋屈!上次韩琦怎么说我,你也听到了。那天的人要是换成八大王或者吕相,你说他敢那么说么?”
“当然不敢!”宋御史马上应承。
林尚书见宋御史还会附和自己的话,便晓得这里头有戏。他坐直了身子,跟宋御史小声道:“其实这到底全是谋逆还是扶正,全凭你怎么看。”
“哦?”
“当年楚王发疯被废,你可知真正的缘由是什么?”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蹊跷,楚王并非自己发病?”宋御史忙追问。
林尚书飞快地点了下头,“你想想啊,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能突然发疯?在那之前,楚王因貌类太宗,聪颖绝伦,深得太宗喜欢。当时朝野上下谁不是以为楚王会继承大统?”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机缘之下知道的消息。当年楚王被贬为庶人后,楚王妃一直没有放弃给他治病,遍寻了天下名医,后来从一位云游的方士口中得知了病因很可能是中毒引起。有一种草药的汁液,人长期服用后便会精神混乱。
由此彻查,便发现当时在膳房管做饭的厨子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连其家人也都没了踪影,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若说这不是做贼心虚,谁信?
那方士还说这种药起初不显什么,服用久了就会让人失眠多梦,精气错乱,暴躁易怒。等毒累积深了的时候,但凡遇到点事儿就容易暴躁发疯,也就是大家以为的疯病。”
林尚书叹了口气,可惜楚王情况发现得太晚,大局已定,早已无力回天。如今这个秘密只能深埋在心中,不敢外传。
“竟然是这样。”宋御史跟着叹气,“没想到其中竟然有此等惊人的秘密。”
“宫闱之中的腌臜事儿可多了,你能知道几个?”林尚书告诉宋御史,这就是人性的贪婪。所争抢的东西越大,就越让人丧心病狂。何况是帝位,这天下最顶端的权力,纵然是亲兄弟又如何?
“你饱读诗书,便不用我举例子了。就说最有名的唐朝太宗皇帝,帝位拿得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还是坐稳了江山,赢得盛世明君之称。多少后来者欲以他为榜样,学着争权,做出手足相残的腌臜事儿?”
宋御史听到这里,默然不说话。这话越说越大了,实在骇人。
“这谁才是正统,你心里该有数了。所谓忠君,要忠当该是真正的君才对。”林尚书说罢,见宋御史没有回应,就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宋御史继续沉默了片刻,跟着也饮尽一杯酒。
林尚书为他斟满酒,问他想得怎么样。
“没想好,这事儿太大了。”宋御史犹豫道。
“要不了你的命,你一个读书人,除了动动嘴皮子也不会做别的,又不是让你打打杀杀。”
林尚书告诉宋御史,事情没他想的那么恐怖,一切一如平常就可。遇事儿的时候只需要他动动嘴皮子,稍微推波助澜一下,绝不会让他们真拿刀冲锋陷阵。
宋御史沉默着,没立刻答应。
“我是拿你当自家兄弟,才把这么大的事告诉你,将来成就大业,也就有你一份福享。你求我帮衬你,结果没把我当真兄弟?”
林尚书说罢,见宋御史还不回应自己,有些急了,拍大腿道。
“千万别跟我提什么忠君忠国的借口,你好好想想你忠的可是真正的君?我看中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才与你结交。今要是畏畏缩缩,怕这怕那,痛快滚!”
林尚书已经在心里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绝可能给宋御史活命离开的机会。今天他若不能表态,跟他做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必须灭口!
宋御史沉吟片刻手,问林尚书:“若真能成大事,我会有爵位么?我家自祖上就没人被封过爵,爹娘都盼着我能出息,光耀门楣。”
“这是自然,最次也会是个侯爵。”林尚书笑道。
宋御史顿时笑了,“那行,算我一个。”
“你真想好了?虽说大家行事慎之又慎,但这毕竟是掉脑袋的活儿。”
“其实我对林兄所言之事知之甚少,心里其实没底。但我信林兄,我一个御史本也顶不了什么用,必然是林兄提携我,心疼我,才会带我入伙。”宋御史感激不已。
林尚书开心地搂住宋御史肩膀,连连称赞他是个明白人。
“放心,我不会坑你。若是坑了你,不也是坑了我自己么。你这张嘴我可见识过有多厉害。”
宋御史再度笑着点头。
“那如今我们效忠的人是——”
“嘘!”
林尚书谨慎地环顾四周,示意宋御史别乱问,与之前说谋逆之言的时候相比,反而是现在他好像更害怕被人偷听。
“等你表了忠心,立了功,那位自然会现身,你也自然就清楚他是谁了。”
“可你刚才说真正该当君王的人是——”
“千万别瞎猜,等到时机了,都会给你解释。你不是信我么?”林尚书反问。
宋御史笑着点点头,只好不再继续问了。
时至深夜,宋御史喝得大醉,才被随从从尚书府搀扶离开。
林尚书亲自送行,再三嘱咐宋御史的随从们要把人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