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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面具人为了置办改车的零部件,从仓库里拖出四大箱金条,每一根上都刻着德家独有的标记,他这才知道受雇来杀他的人,竟一直就在他身边。
面具人显然并不打算杀他,甚至全没把东海龙王放在眼里,尽管好奇他的身份,但李云祥也是直到今天才看见他的真面目。
六子说大哥的伤势已经好转,只是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老李在旁照料,喀莎常去帮忙,苏医生定时看诊,局里同事和街坊邻居也不时前去探望,唯独他这个亲弟弟去的次数最少,还总是深更半夜,来去匆匆。
出发前,他又悄悄去了趟医院,今天挺走运,没撞上老李,而且苏医生说大哥很快就能醒过来。
摩托扔在路边,李云祥盯着那扇守卫森严的拉花铁门,在外头拧巴了一个多小时,才最终决定一如既往走正门。
娘的,从前进进出出比自己家还随便,现在保镖打手得先撂倒百八十,这心理落差,绝了。
第11章 千年大战
浴缸里浮冰游走,寒气流散。
漫过胸膛的水雾在裸露的肌肤上凝成强韧的冰晶,像细碎的琼花沿着坚实浑厚的臂膀开向玉白修长的颈项。
寒霜染上面颊,唇吻呵出冷气,鼻翼析出冰箔,眉梢簪满细雪,一天过去,参差粗粝的青茬又争先恐后钻出光洁紧致的皮肉,在主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浅浅铺开。
浸泡在冰水中雕塑一般的身躯,肌肤是冷的,毛发是冷的,呼吸是冷的,连眼睑下颤动的眼球也包裹在稠密的冰花里,唯独一团缚不住的火自前臂那片烧伤沿着血脉肌骨,在体内四处流窜。
越是拼命压制,越是红焰喷张,越是施法对抗,越是痛楚难当,强行封冻的躯体内,筋脉撕扯,骨骼爆裂,仿佛一柄利斧,劈开后背的钢铁脊梁,搅动熊熊烈火,要将肝肠脏腑熬成一锅沸汤。
第一声通报传来,主人微垂双目,恍若未闻,紧实的胸膛坦露在寒气之中,强健的两臂搭靠在浴缸外沿。
第二声通报传来,浮冰化水,霜雪飞散,该动的人依旧不动如山。
第三声通报传来,男人不疾不徐张开两眼,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支点着的香烟。
不请自来的人在楼梯间大逞威风时,龙王太子掐灭烟头,起身出浴。
李云祥枪头带火挑翻拦路的守卫,迈上走廊时,德三公子衬衫贴体,衣领扶正。
不速之客横冲直撞闯到门前时,小敖总紧好袖扣,西装上身。
李云祥抬手推开大门,肩上火尖枪余焰未熄,胸前铠甲烧得通红,身后元神显现,三头六臂,浴火金身。
德三公子面不改色,周身风雪激扬。
窗台上体重超标的小猫叼着嘴里的小鱼干,忽觉困意袭来,张大嘴打了个呵欠,鱼干掉在前爪上,猫儿低头舔舔爪子上的食物,决定先睡一觉,醒了再吃。
它瞄了眼门口每次一来就跟他抢食的穷爸爸,听见趴在窗玻璃上看戏的小蝴蝶咯咯笑,“你爹挺能装的呀!”
它舔湿肉垫抹了一把脸,瞧爸爸一身破铜烂铁还自以为帅得不行,见了它龙爹,脑门儿上连火苗子都在跳舞发情,还装得杀气腾腾一本正经,它懒洋洋换了个睡姿,“是挺能装的。”
花蝴蝶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
小猫隔着窗玻璃挠了它一爪子,“去去去,打什么打,你家爸爸才打架。”
花蝴蝶兴高采烈扑棱翅膀,“瞧着吧,肯定要打。”
小猫缩了下脑袋,家丑不可外扬,没等它撵走这只看热闹的花花虫子,只听轰得一声,房间里的窗户悉数在爆炸一般的巨响中被震得七零八落。
花花虫子鬼精,早飞得没影儿了,小猫一边嗷嗷控诉天天不挣钱还尽爱砸东西的穷鬼爸爸,一边在满屋冰火中上蹿下跳,躲过飞溅的碎冰和空中炸开的火焰,瞅准时机嗖得一下钻进了龙爹的大床底下。
火光摇荡,冰刃横飞,二人互不相让,一路从城市里逼仄的楼宇间打到一望无际的东海之上。
方天戟当空一扫,聚起千重冰浪,火尖枪锐不可当,劈风曳火,破冰斩浪。
海里真龙神兵入水,翻卷波涛,一声令下役水成冰,铺开漫天刀枪剑戟,对他三头六臂。
□□震海,激水为屏,骨血当柴,灵肉作薪,化出先天之火,灼灼光焰融尽万里刀兵。
李云祥按捺着躁动的元神,踏着白浪在怒海中奔突,曳枪甩开脚下的波涛,迎头撞碎水化的蛟龙,面对面架住那杆法力无边的双月戟。
李云祥叫掌中兵器震得两臂发麻,“你们龙族都是这么欺负人的么,也不让着我点儿。”
“别废话。”
龙王太子已经尽了全力,身上的钢铁龙筋令他复活重生,但重生后不仅法力所剩无几,且此生再如何修炼也是徒然,他已想不起三千年前跟哪吒的那场大战,但若也是这般能无所顾忌死战到底,倒也不算耻辱一桩。
一招不得,后招即至,李云祥偏头避开照脸削来的兵刃,就势提枪压下战戟,“喂,打人不打脸,破相你负责?”
“你话太多!”
两杆神兵,水火相交,枪尖导引天火,利刃勾动海涛,打得海上雷霆四起,腥风怒号。
李云祥眼看龙太子气力已衰,后招不继,知晓时机到了,他大吼一声,擎枪过顶,一枪当头劈下,诱对手横戟来挡,察对方果真上当,立时曳肩回肘收了去势,跟着枪身一抖钻了他胸前空门,趁他匆忙回防之际,反手将那杆冰晶化成的方天戟挑进了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