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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劫後良宵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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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皎亮,映清书房里一人从容席坐於地的景象。徐廷肃大感愕然,怕是自己花眼,急忙跨过门槛,来到萧静之跟前,仔细又端详了一次。
    眼前此人虽是散下了方才在宴上绾着的发,可毫无疑问,此人便是段浪带来的未婚妻萧湘。
    「你闯入我的书房做什麽?难道──是段浪指使你来的?」徐廷肃眯起了狐疑的眸,很自然地做此联想。
    「呵,要是没让徐大人的机关给困住,我也真想把这个黑锅赖给段浪呢。」萧静之冷笑道。
    「什麽意思?」徐廷肃挑眉,萧静之话里的蹊跷他一时参不出来,「你是跟着段浪来的,难不成你想说,你和他不是一夥?」
    「徐大人方才在外头也听段浪自己说了吧,他与萧湘乃指腹为婚,萧湘又非京城人氏,段浪年纪轻轻便从军,与萧湘早阔别十数年不曾相见,仅有书信往来,女大十八变,他又怎认得出阔别十余年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萧湘呢?」萧静之仰起清冷且自信的眸光,看着眼前的徐廷肃。
    「这话在我听来,只是想替段浪脱罪之词。」徐廷肃嗤之以鼻。
    「大人不信,那我便放心了。」萧静之轻笑道,「不过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段浪寻不着萧湘,说不定现在还满园子地转呢,大人既然怀疑段浪,还不快趁这时候赶紧派人把他也抓来了?段浪初升云骑军都虞侯,要是落了什麽把柄在大人手上,这个位置可又要空出来了,届时……说不定有机会换大人坐上这个位置呢。」
    「你──我徐某可没存着那麽不堪的心思!」徐廷肃怒然驳道,但被萧静之的恶意揣测挑起怒意之余,他也确实想到段浪可能还在府内的可能,转头点了两名守在门外的家仆,「你们二人,到庭园里看看段大人还在不在,若在,把他请过来!」
    徐廷肃话语方落,萧静之旋即又接着说道:「是啊,我相信段大人一定也非常想看看,徐大人特地用机关保护起来的暗格里,究竟藏了什麽连段大人也不知道的军事机密。」
    此话一出,徐廷肃浑身一震,马上喊住身後那两名正转身离去的家仆:「慢着!」
    徐廷肃吐息长而沉浊,心思似乎有些紊乱了。眼前此人究竟是谁?她说词反覆,听起来像是要包庇段浪,却又浑不在意段浪被卷入此事,她的行为真的是段浪所授意的吗?
    若她真与段浪联手,想探自己的底细、甚至是构陷自己,那方才在园中与段浪对话时,自己早露出诸多破绽,为何段浪不趁隙追击,反而要帮自己掩护失言之处?徐廷肃越想越觉得怪异。
    但无论如何,暗格里所藏之物绝不能让段浪发现。
    「哼,无论段浪是否与你同夥,我先擒住你慢慢审问就是,若他真与你同夥,自然要来搭救。」徐廷肃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後,将门外的家仆唤入内:「你们来押着她,免得我解锁时让她有机可趁。」
    「是!」门外的五六名家仆一齐涌入,正要团团围住萧静之时,萧静之左手一扬,阔袖飞旋,散出一片细碎的白色粉末,挟隐微清香,宛若月下飞雪,一瞬漫至众人鼻息之间。
    「当心!」徐廷肃喝道,可众人距离太近,早已闪躲不及,不消眨眼,便觉意识恍惚、筋骨麻软,扶额颠晃了几步後,陆续瘫软在地。
    萧静之仍从容端坐於地,并不急於一时,直到确认所有人都确实昏睡过去後,才朝着身後屏风低喊一声:「没事了,你出来吧。」
    段浪的身影从屏风後方走出,望着眼前歪倒成一片的徐府家仆,没想到萧静之竟真摆平了方才的九死一生。他正要弯腰拾起其中一名家仆手上的铁锯,想用此物破坏困住萧静之的机关,却听得萧静之对他说道:
    「用不着那铁锯了,在这里。」萧静之指着方才徐廷肃所站位置,无奈手构不着。段浪大步上前,依照他的指示撬着那块木地板,想不到那块地板下面也是空的,一掀开便看见下面的机关装置。
    「你怎麽知道?」他扳动机关上的把手,讶异地望向萧静之。
    「方才徐廷肃要人来押住我时,目光往那儿看了一眼。」萧静之解释道,他感受到地板下方机关作用起来,铁栅缓缓收回,他也顺势抽出被铐住许久的手,恢复了自由,可才要站起身,却一时虚软,踉跄了一下,段浪赶紧扶住他。
    「可恶,困坐太久,压得我脚都麻了。」萧静之低咒了声。
    「我扶你,快走!」段浪撑着萧静之,两人相偕逃出徐廷肃的书房、逃出徐府。
    徐府中的家仆大部分都已经被迷晕在书房中,段浪与萧静之相互搀扶掩护,沿着府中光线幽暗处,摸索着从没有人看守的小门离开。
    夜色至此已深,此处离夜晚热闹的集市又远,整条道路上空旷得只有映在石板道上的两条身影,被月光拉得瘦瘦长长,段浪望着前後皆旷静无人的道路,对空呼了声哨,听着像是被出云的皎月惊飞起的夜乌。
    不久,惠伯所驾的马车从後方街角缓缓转了出来,在徐府的小门外接上了两人後,又不惊动四周地缓缓驶离。两人在车厢内吁出一道释然的长息,这时前头的惠伯转过来问道:「段爷,现在是先送先生回府吗?」
    萧静之抢白欲答:「你家段爷身上有伤,耽搁不得,得快些处理才是,先回段府。」
    段浪却同时开口:「先生为我涉险而负了伤,得尽快替先生上药包紮,先回府里。」
    「……是。」惠伯愣了半晌,才发觉这是两段殊途同归的对话,也没说什麽,缰绳一扯,驱策马儿在一个街口拐了弯。
    「怎麽我口中的段府不是阁下府上吗?」萧静之白了段浪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噗哧笑出声来,至方才为止还有些紧绷的身躯、警戒的心神,都随着那声笑一瞬松懈了下来。
    这一晚,过得那样漫长,却又彷佛一声轻笑般那麽短暂。яΘúщêǹ.мê(rouwe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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