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面容痛苦，目光在客厅里每个人脸上来回看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手悄悄地搭在了阳台的地面上，下一瞬间，一道人影从下方猛然窜了出来，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贴在了小男孩身后，同时双脚死死地勾住了铁栏杆的下沿立柱，双手也握住了栏杆的扶手。
    “啊……”
    “啊……”
    一连串的尖叫发出，大部分都是客厅中人爆发出的声音，他们是被这意外情况给惊吓到了，谁能想到这下面会窜出一个人来？这完全不符合社会预期嘛，这可是十七楼。
    这里面也混合着那小男孩的声音，他倒是确确实实被吓着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想要跳楼，但当有人去推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本能的抗拒；跳河的人入了水之后，也会本能地挣扎。
    被从后面控制的小男生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是悬在阳台外的，双手松开，就要去解脱后面之人的控制，可对方又哪会给他机会？
    在身形控制下来后，他一伸手就将这小胖子夹在了腰间，然后双腿一蹬、另一只手跟着一拉，整个人便轻轻松松地越过阳台，跳进了客厅里。
    一时间，整个客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刚刚的这一幕，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哪怕是刚刚冲进来的杨所，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两秒过后，杨所稍稍缓过神来，目光冒火……
    为啥，因为这跳上来的人是慕远！他亲眼看到慕远什么安全措施都没用，连根绳子都没系，就从阳台外跳进来了。
    前面的过程杨所没看到，他只看到了慕远跳进来时的画面，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这是什么？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而，慕远的火还没发出来，客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与此同时，那对青年夫妇瞬间冲了上去，抱着那小胖子激动地哭泣着……
    而小胖子则还是一脸懵逼，对刚才的变化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到了这里？”
    “我怎么就进了客厅？”
    “我要跳楼的啊！”
    围观的邻居也围了上去，有的在安慰这一家人，也有的在指责小胖子的任性，也有的在以人生导师的姿态告诫这对父母教育孩子要讲究方式方法！
    慕远适时让到了一边，很低调地站在了杨所身后。
    杨所深吸一口气，咬牙低声道：“你小子，我以前以为你是属狗的，没想到你小子是属猴的！”
    “不是。”慕远认真地回答道，“我是属牛的！”
    杨所嘴角抽了抽，没准备与这小子争论属相问题，道：“回去再找你小子算账！”
    这时，那孩子的父亲最先从激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快步走到穿着杨所面前，看着站在杨所身后，同样穿着警服的慕远，无限感激地说道：“警察同志！谢谢你们！实在是太感谢了，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我真的感激！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这个家可就算毁了。我……”
    杨所看着对方眼泪又要忍不住流下来，连忙说道：“先生，你太客气了。服务人民，本就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啊，你们也要警醒警醒，这次我们来得及时，加之参与处警的慕远同志身手敏捷，人确实救下了。可这里面运气成分占了太多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我们一定与龙龙多沟通……不，我明天……不，立刻就带龙龙去看心理医生。”
    “这我们可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杨所道。
    随后，杨所上前几步，见那叫龙龙的男孩已经被他妈妈拉着站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颓然与沮丧……
    “小朋友，能不能说说……”
    他话未说完，却见龙龙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股愤懑之色。
    杨所无奈地耸了耸肩，原本他是想向这小男孩问问他为何要跳楼，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让他立刻开口，估计是很难的。
    警察毕竟不是心理学专家，心理疏导什么的完全是外行。
    正在这时，两个派出所民警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杨所这一值班组的祝明和方定军。
    他们刚才被杨所留在楼下负责疏散人群，正巧看到了慕远纵身跃起的场景，当时他们在下面可是捏了一把汗，好在后面的过程非常顺利，在确定人已经被救下来后，他们便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小祝，来得正好！”杨所道，“你立刻做个登记，让当事人签个字，我们就撤吧。”
    “定军，你给110回个电话，就说人已经救下来了，让消防那边不用过来了。”
    “好咧！”祝明痛快地应了一句，悄悄朝慕远竖了竖拇指。
    ……
    在龙龙父母的感谢声以及围观群众的赞叹与推崇声中，派出所的人撤离了现场。
    来时的那辆速腾警车，除了驾车的岳旭和坐在副驾驶的杨所之外，慕远、丁卯和方定军都坐在后排。
    “现在的小孩子，内心真实太脆弱了！”车上，丁卯轻轻摇头，苦笑着说道。
    方定军也跟着道：“就是啊！打不得，骂不得，哎！要我说啊，这都是惯的，我们那时候……”
    “好了，别说了！又不了解内情，你们这背后说人闲话，与那些长舌妇有什么区别？”心情烦躁的杨所挥了挥手。
    丁卯和方定军一愣，人都救下来了，这应该是好事啊！怎么杨所长却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二人对望一眼，丁卯说道：“杨所，你……，这事儿确实挺揪心的，要是换做是一成年人，这种动不动就跳楼的，救下来也得拘留几天。可这次是个半大小子，还能咋办？”
    “你觉得我是揪心这事儿？”杨所笑了。
    可这笑声，在丁卯几人听来却是暴风雨的前奏。
    “杨所，你别这样笑，心里慎得慌！”丁卯苦着脸道。
    “慎得慌？你听到我笑就慎得慌？那你知道我刚刚看到慕远这小子从窗外跳进来，是怎样一个心情吗？”后面这声，杨所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特么的是十七层高楼！五十多米高，摔下去！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杨所……”慕远有些惭愧、也有些感动。
    杨所转过头来，瞪眼道：“你小子能耐啊！那么高，就算要从墙外接近救援对象，你也应该带根安全绳吧？你小子倒是说说看，你当是脑子是怎么想的？进水了还是咋的？”
    慕远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从外面过去把人救下来，所以就去了。至于绳子，我当时没找到合适的绳子……”
    “你们不是带了绳子嘛！”杨所无法理解地吼道。
    慕远道：“可是……我要把我的想法给你们说了，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去的。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解释。”
    杨所愣了愣，他发现，慕远这话，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这毕竟是五十米的高空救援，慕远以前从未表现出有这方面的专业能力，杨所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去执行这样的任务？估计就算他说出花儿来，自己也不可能应许。
    可站在慕远的角度来讲，他明明有能力把人救回来，却因为外在因素造成救援计划未能实施，要是最后那叫龙龙的小男孩被劝下来还好说，可万一要是跳下去了呢？这算不算因为自己的不作为造成了一条生命的消逝？
    “你说说，你是怎么摸到那孩子身边的？”杨所还是黑着一张脸，不过语气却是缓了不少。
    慕远稍稍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我当时在18楼就下了电梯，在阳台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如果从上面摸过去，很难避开那小孩的视线，于是我就下到了十六楼。然后从阳台翻了出去，直接跃到楼上，把那小孩给控制住了。”
    杨所满脸的古怪，道：“就这么简单？”
    “对啊！确实不复杂。”慕远说道。
    不过想了想后，慕远又说道：”只不过需要一些技巧，然后需要一些力量罢了。”
    杨所看了看慕远，忽然哭笑不得的道：“你小子口里的‘一些’，恐怕不是一些那么简单吧。”
    慕远没有说话。
    顿了半晌，杨所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小子这次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你小子可别再这么作了，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善泳者溺于水，这次你小子运气好没事，但谁敢保证一直不出事？遇事三思而后行，别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顾地冲上去。”
    “好的！”慕远连连点头，像是一个乖宝宝。
    杨所忽然低了低头，看了看慕远怀里的那条小二哈，道：“刚刚来的时候我也没留意，你小子把狗带上干嘛？虽然你不忍心它成为一只流浪狗，但也没必要每时每刻都带在身边吧？”
    慕远干笑一声，道：“我……我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培养成……警犬。”
    杨所一脸惊讶，道：“训练警犬？你小子还懂训练警犬？”
    “懂……一些吧！”慕远说道。
    他心底却加了一句：比如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