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马宇不认可慕远所说的这番话，相反，他很是赞同。
    可是赞同并不表示他认为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
    几十道车辙呢，要逐一排出一个先后顺序来，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如果在一段路上，两辆车的车轮痕迹一直处于平行状态，那就得往更远的地方查证。
    想要分出这些车的过车先后顺序，你就必须得先区分车轮的区别。很多车轮都是大同小异的，想要正确分辨出来，就得发现每一道车轮最核心的特征，这需要何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可出乎马宇意料的是，慕远刚说完话，竟然就将车辙给找出来了。
    “这是表演杂技吗？”
    好在马宇也不是一个多嘴之人，只要你所说确实在理就行了，至于神奇与否，那重要吗？
    现在已经找到了车辙，可慕远并没有打算一路顺着车辙去追踪。
    鬼知道这车开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不能真要一步步地去丈量这条公路的长度吧？
    马宇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慕远直接上车便往前开，他也没有任何的疑问。
    越野车在山道上开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慕远下车观察，很顺利地发现了那道车辙。
    通过车辙痕迹的走向，慕远判断出了那辆面包车来时的方向。
    随后又驱车前行。
    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车辙……消失了！
    “看来交易地点就在这一段路上。”马宇说道。
    慕远点了点头，道：“这段路差不多有六七公里，我们直接从中段截取，确定这辆车到底是在哪儿调的头。”
    这里又用上了二分法，这办法虽然简单，但确实有效。
    如此过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停在了一个山坳的转弯处。
    之所以用掉这么多时间，主要是因为要找出这车辙比较困难，需要对一大段的公路进行细致的观察。
    能在这一个小时完成这项工作，完全得益于慕远的高级痕迹检验技术，换做是其他人，就算时间再翻上几倍都不一定能完成。
    慕远也犹豫过是否要提升一下痕迹检验技术的等级，100点侠义值虽多，但慕远也不是拿不出来。
    但考虑到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高级痕迹检验技术也能应对，他也就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那辆面包车停车的位置，虽然现场痕迹比较凌乱，但停车位置的那道车辙印记却还是很明显的。
    马宇同样举着手电仔细地观察着。
    忽然，他惊呼一声，道：“慕队，过来看看！这还有一个停车印记！”
    慕远立即起身走了过去。
    正如马宇所说，在他身前的地面上，确实有一处停车才能留下的痕迹。
    与刚刚他们所确定的那处面包车停车地点相距不到十米。
    慕远用手指杵了杵被蹭起来的一块泥土。
    “从这泥土的软硬程度来看，倒是基本吻合的。”慕远说了一句。
    随后他顺着这道车辙看了过去。
    “这辆车在这里停下后，就在原地调头了。”
    “看来是没错了！”
    慕远直起身子，抬头看向黑黝黝的远方。
    “这条路通向哪儿呢？”慕远喃喃说道。
    既然对方也是开车过来的，那么这“上家”很可能并不住在附近。
    马宇道：“康西林场！也是康玉县最大的原始森林区。”
    “你对这里很熟悉？”
    “不是！”马宇道，“我只是昨天下午刚好查过这些资料。”
    慕远点了点头，看来马宇能被冯局选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被贩卖的这些野生动物，很可能就是从这康西林场弄出来的。”
    “可能性很大！不过，康西林场的面积同样很大，而且与其他几处林场相连，我们就算知道了那些野生保护动物是从这处林场弄出来的，要找到嫌疑人也不容易。”
    慕远摸了摸鼻子，笑笑道：“要是没难度，那就用不着我们来办这个案子了。”
    说完，慕远转身走到车旁边，将熟睡的二毛提了起来。
    “上工了！”
    二毛落在地上，有些懵逼……
    可随着慕远一眼瞪来，二毛自己就条件反射般地在地面嗅来嗅去。
    这一刻，慕远自己都有些傻眼。
    这都还没用灵魂锁链呢，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懂事？
    难道这小家伙也会自我进化？
    慕远仿佛看到了正在将二哈训练成警犬的可能……
    当然，慕远还是没打算亲自去培养警犬，特别是把二哈培育成警犬，这太费时费力了。
    有这时间，自己多办些案子，多抓些嫌疑人，难道不香吗？
    几分钟后，二毛扬起脑袋，汪汪地叫了几声。
    那眼神，在慕远看来，分明就是在说：“铲屎官，狗爷配合得咋样？”
    可是在马宇看来，这却是这只堪称神犬的二哈在向带犬人慕远交流信息。
    果然，慕远一抬头，道：“走！这次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说完，慕远抱起二毛，一头钻进了车里。
    马宇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他那冰冷的脸上竟也现出一丝丝的兴奋。
    作为警察，在案件破获收网的那一刻，总是有那么一丝悸动。
    而马宇看似冷冰，但内心其实对打击犯罪的心思更加执着。
    ……
    与此同时，在距离慕远二人停车处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山对面。
    那里有一套破具名族风格的房舍，一个人站在黑黢黢的窗户内，正静静地看着山对面。
    几分钟后，这人拿出了一部手机，拨了出去。
    “山子，找死啊！这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老大，刚才我起床撒尿，看到山对面有情况。”
    “什么情况？”
    “就是你们上午交货的那地方停了一辆车，应该还有人下车了，我看到有手电筒的光芒，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电话对面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确定是在我们上午与那两人接头的地方停下来的？”
    “我确定！”
    “现在他们去哪儿了？”
    “开车往林场方向去了。”
    “能看到是什么车吗？”
    “太远了，看不清楚。”
    “你……回头弄只望远镜！”
    “好咧！那现在这事儿咋办？”
    “别疑神疑鬼的，我一会儿给那边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他们那边暴露了。……不过，应该不太可能，下午的时候他还与我联系过，说是要增加进货量呢。要是暴露了，敢这么嚣张？”
    “老大，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啊？刚好有人在那边停车撒尿什么的。”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
    接下来追踪的方式很简单，一方面借助地上的车辙痕迹，另一方面借助二毛的嗅觉……
    呃，这只是马宇看到的方式，也是马宇比较认可的方式。
    而实际上，他们确实借助了嗅觉，不过不是二毛的嗅觉，而是慕远的。
    虽然是早上从这里经过的，但由于这一带车辆较少，气息也没有城市内那般驳杂，慕远还能大致地嗅出阵阵血腥气。
    凭着这一点，他们一路追踪过去。
    康玉县的面积广阔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当然，同时也体现出了这里地形的复杂、山势的险峻。
    这一路开过去，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排建筑物。
    这应该是这片林场的管理处吧，慕远心头猜测着。
    这一刻慕远心情有些沉重，难不成是监守自盗？
    虽然这个可能性相对较低，但却并非不可能。
    马宇的目光却是更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了一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此刻，这些房舍内全都黑灯瞎火的，明显都还在睡觉。
    慕远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开车靠近，停车、熄火，然后打开车门把二毛赶了下去。
    马宇虽然满腹疑惑，但他确实没有东问西问的习惯，坐在副驾驶当闷葫芦。
    几分钟后，二毛便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对着慕远便是一阵呜呜乱叫，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自己被无情地赶下去，还是在向慕远交流信息。
    慕远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二毛说，那车没有进林场，从旁边那条路上绕过去了。”
    “现在做什么？继续追上去？”马宇看了看天色，问道。
    慕远道：“肯定得跟上去！”
    说完，慕远又瞧了一眼这片房屋，然后将车发动，绕过那些建筑，驶上了一条小道。
    说是小道，其实也不算小，至少这辆越野车还是能开过去的。
    只是这路况就着实让人揪心了，因为这只是一段土坯路。
    常年被雨水冲刷的土坯路是怎样一种状况？用屁股想都知道。
    幸好这路还是有人在维护，否则就算慕远他们开的是四驱的越野，也不敢说就能把车开进去。
    走了差不多三公里左右，慕远忽然眉头一皱，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就这点距离，足足耗费了二人大半个小时。
    马宇连瞌睡都快要摇出来了。
    可现在慕远这一停车，他的浓浓的睡意顿时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的弦。
    倒不是他一惊一乍，而是慕远的神色着实严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