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队说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一个袋子。
    里面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
    “能做数据恢复吗？”慕远问道。
    朱大队道：“这种老人机，也存不了什么东西。而且这就是一个自杀跳楼事件，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的。”
    “可是……跳楼的原因不需要查的吗？”一旁的蔺晴插了一句。
    朱大队道：“跳楼原因当然要查，我们的人已经去做视频跟踪了，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人是从哪儿过来的。另外，这部手机虽然坏了，但卡还是好的，我已经让人去运营商那边查询机主信息了。只要把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我想死因就很明白了。”
    “行！”慕远点了点头，“这案子……”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来，朱大队的手机响了起来。
    几句话的功夫，朱大队的神色变得更加凝固了。
    终于，他放下电话，语气颇有几分沉重地说道：“慕中队，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他叫李方强，是外地人。几天前带老伴儿到这边就医，现在他老伴儿还在医院。我们的人通过视频追踪，找到了这家医院，然后通过护士站的护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慕远顿时愣住了……
    他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那他为什么会跳楼？他的儿女呢？”
    “据说这两口子没有孩子，至于为什么跳楼……估计是与医疗费有关。通过我们的同志了解，他老伴儿患的那种病虽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却需要一大笔医药费。昨天李方强就说要回去筹钱，看这情况，估计……”
    后面的话朱大队没说下去，不过大伙儿都能猜到。
    如果真筹到了钱，李方强也就不会跳楼了。
    “那……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位阿姨可咋办啊？”慕远非常揪心地道。
    朱大队叹息一声，道：“哎！现在我们的人都还没见到那位老人家呢，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儿告诉她。”
    “可她终归是要知道的，就这么一个亲人，尸体总得有人处理吧。”成斌说道。
    “可不是嘛。”朱大队也很头疼。
    慕远说道：“还有对方的病呢！现在钱没凑够，难道……就这样算了？”
    朱大队苦笑道：“这就不是我们公安机关能解决的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与民政、医保部门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对方争取一些救助政策。另外，也可以号召身边的人进行一些捐赠。”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这位老人家吧。”慕远说道。
    “好吧！”朱大队应了一声。
    ……
    在每一座城市，要问哪一个机构是最拥挤的，医院肯定能排在前三。
    但要说哪一个机构是人最不想去的，医院却能排在第一。
    这也算是人的矛盾之处吧。
    位于巴耘区的省医院分院的情况也是如此。
    这里虽说是分院，但实际上省医院的重心已经转到了这边，只不过人们习惯性地认为位于市中心的省医院才是总院罢了。
    朱大队和巴耘区刑大的另一个民警一道，陪着慕远径直前往省医院。
    一路上也没有坐车，因为省医院就在李方强坠落地点的旁边。
    五个人进了医院，指抵十三楼。
    根据楼层指引，可以知道这一层是肛肠科。
    朱大队走在前面，先去护士站问了床位，得知在57床后，几人便直接过去了。
    刚走到对应的病房门口，就听到病房内有人在说话。
    “罗嫂子，方强大哥怎么没在医院照顾你啊？跑哪儿去了？”
    “他啊，说是去筹钱去了。”
    “不应该啊，昨天方强大哥来找我，我当时已经借给他了五千块呢。应该能救救急了吧？而且，我当时就给他说过，让他别着急，我再帮忙想办法嘛。这不，我知道你们急，所以又连夜想办法凑了五千块，结果给方强大哥打电话打不通，就给你们送过来了。你说在西华市这地方，方强大哥还能认识谁啊？他能到哪儿去筹钱？”
    “太麻烦你了！我……我……给老李打电话。”
    “我已经打过了，打不通呢，说是关机，可能是没电了。”
    病房外的慕远看了看其他几人，忽然看向蔺晴，道：“你去找护士问一下，看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没有这个老人家的缴费记录。”
    “好的！”蔺晴转身就过去了。
    朱大队愣了愣，问道：“慕队，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
    慕远道：“先问问看吧！如果我们刚才听的是事实，那么，那位李大叔应该不至于走投无路去跳楼啊！”
    “为什么？虽然他借到了五千，但万一与实际所需的医疗费差距巨大呢？”
    慕远摇了摇头，道：“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要不……先进去一个人探探口风？”朱大队问道，“不然我们这一群人涌进去，还不得将对方给吓着啊。”
    “早晚不都得吓着吗？”慕远无奈地说道，“说不定我们一群人这样进去，还能让对方先有个心理准备。”
    “呃……也对！”
    慕远忽然又停下了脚步，道：“还是叫上医生一起进去吧。万一对方一时情绪激动，出个什么差错，有医生在旁边也能及早处置。”
    “有道理！”
    朱大队说完，便主动去叫医生去了。
    这时，蔺晴走了回来，目光有些忧郁。
    “队长，刚查了。57床今天早上又一次缴费记录，但只交了两百多。”
    慕远顿时皱起了眉头，脑子里思索着这里面可能发生的情况。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与朱大队一道走了过来。
    “慕中队，这是刘医生，也就是57床那位大娘的管床医生。”
    “刘医生您好！”
    对于医生，慕远是很敬佩的。当初他就没那勇气去报医学专业——毕竟其他专业只需要四年就能毕业，而学医却要五年！
    而五年的学习才是从医生涯的第一步，想要成为一名能够主刀或者开门诊的医生，还需要走第二步、第三步……
    “警官，你好！”刘医生虽然很好奇慕远这般年轻，但还是回应道，“关于57床病人的事情我也了解了，她本人在大脑、心脏方面虽没有大问题，但毕竟年龄快70了，你们沟通的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下方式。”
    “一会儿我来说好了。”朱大队立刻说道。
    他也是与慕远共事过的，对于这个耿直BOY，他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像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对他报什么希望才好。
    慕远倒也没有争着去接这个任务，他的有点还是蛮多的，比如说有自知之明。
    一行六人联袂进去，病房里的几个人顿时看了过来。
    这是一间有三张病床的病房，相对于单人或者双人病房来说，这种病房无疑要喧闹许多，但相对于那种五人甚至更多人的病房，这已经算是天堂了。
    但就算是三人病房，平日里进出探望的人也挺多的，所以一般来说，进来五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关键是这五个人中，有两个人穿着警服，这就引人注意了。
    一般来说，警察找上门，能有啥好事？
    就在大伙儿的注意下，朱大队径直走到了57床前。
    “请问你是吴启莲女士吧？”朱大队问道。
    躺在病床上，脸上有些憔悴的老妇人神色有点慌，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是，有啥事吗？”
    朱大队道：“大娘，你丈夫李方强出了点事情，我们特意过来向你说一下情况。”
    “什么？”大娘一脸震惊，道，“他干什么了？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这老头子……”
    “没有！没有！”朱大队连忙说说道，这要不解释，可就岔得太远了。
    “那他……出了什么事？”吴启莲内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虽不是什么特别有文化的人，但也知道，警察找上门来，要么是与嫌疑人有关，要么是与被害人有关。
    既然她老头子没去偷去抢，那就只剩下后一种可能了。
    朱大队有些犹豫，虽然他刚才答应得很干脆，说是由自己来说。
    可这种事情又怎么才能达到委婉的效果呢？把死说成仙逝？驾鹤西去？亦或者其他什么词语？效果不也一样嘛。
    “大娘，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能坚强一些。”朱大队说了一句。
    大娘焦急地道：“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吧！我都快七十的人了，有什么看不透的？”
    她的话语虽然很干脆，但那言辞中透露出的焦急，却也显露出了她内心的慌乱。
    旁边站着的那位半百老人也同样焦急地看着朱大队。
    朱大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道：“刚刚我们接到报警，临湖大道有人坠楼身亡。我们到现场后调查发现，死者……很有可能是你的……丈夫。”
    “什么……”吴启莲双眼外突，整张脸上全是怀疑的神色，“这不可能……我老头子怎么可能坠楼……我……，你说只是可能，那也可能不是……对不对？”
    这大娘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