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局长憋不住了，道：“慕先生，脑子不正常的人能干出这么缜密的事情来？”
    慕远瞅了他一眼，道：“脑子不正常的情况有很多种，并不是说没法正常思维的才叫脑子不正常。就比如说，这世上有些科学家，经常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出来。你说他们脑子正常还是不正常？”
    米尔局长顿时哑口无言，这种情况还真确实存在。
    拉尔斯先生倒是没去理会米尔局长说的这些，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道：“慕先生您说的有道理！这本来就是一起不正常的案件，我们就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推断。”
    “这样想就对了。”慕远道，“靠脑子决定的是否正常我们先不去考虑，我们先只看客观事实。七十多个抛尸现场，每一个留下任何痕迹，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根本没进入现场抛尸，也就是通过飞机飞抵上空，然后用绳子把尸体坠下去。”
    忽然，慕远停下，他看着拉尔斯局长，喃喃说道：“拉尔斯局长。你刚才说这些人为何不将尸体扔海里……”
    拉尔斯局长讪讪一笑，道：“我也就打个比方而已，这些人脑子不正常……”
    “不是！”慕远摆了摆手，道，“我刚才想了一下，这些案子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什么特征？”
    “所有发现尸体的地点，距离海边都不是太远。最远也没超过一百公里。”
    拉尔斯顿时一愣，似乎在回忆之前的那些案子。
    米尔局长道：“慕先生，我们国家绝大部分国土，距离海岸都在一百公里之内，这应该不算是什么特征吧？”
    慕远道：“局长阁下，我想你可能还没完全将观念转变过来。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国内的案件了，全球已经有二十多个国家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所以，考虑这个案子，不能以你们国家为基准考虑，毕竟论面积，你们国家确实小了些，而且你们还是岛国。”
    米尔局长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但却没有证据。
    慕远忽然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木然。
    “拉尔斯先生，米尔局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慕远说道，“我想再去看看尸体。”
    “行！”拉尔斯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可下一秒他却有些尴尬地笑了。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主场，行与不行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他看向米尔局长。
    米尔局长倒是没有故意找茬，很绅士地笑了笑，道：“走吧！我们这就去殡仪馆。”
    慕远点了点头。
    看来世界各国的情况都一样，尸体都是放殡仪馆的……
    随后几人一道，坐着那两辆车，直奔市区而去。
    利普市的殡仪馆不止一座，而且几乎都在城郊。
    不过为了办案方便，那具尸体存放所选择的殡仪馆距离警察局不远，但正好与这个案子的抛尸地点方向相反，得穿城而过。
    眼下这个时间刚好傍晚，堵车这种事情也不是华夏城市的专利，利普市同样堵车……
    一个多小时后，慕远等人终于到了那座殡仪馆。
    鹰国这边的殡仪馆与国内倒是有很大的差异，国内的殡仪馆不管修建得再好，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可这边不一样，感觉像是进了教堂一样。
    因为有米尔局长带路，慕远没费什么周折，就看到了那具尸体。
    尸体处于被冷冻状态，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有些泛白。
    慕远拉开遮盖尸体的白布，尸体上布满了尸检解剖的印记。
    解剖，并不是将身体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它实际上与做手术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手术切割的伤口能够愈合，而解剖切开的伤口缝合后也就那样了，愈合？那是不存在的。
    慕远鼻翼翕动了两下，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透过这消毒水味道，慕远还味道了一股尸臭味。
    没错，确实是尸臭，抛尸都已经快四天了，抛尸之前还有一段死亡时间。
    也幸好眼下是冬天，鹰国这边的天气比较冷，要换做是夏天，这尸体不知道臭成啥样了。
    “慕先生，要不要请法医过来再看一看？”拉尔斯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
    慕远摇了摇头，道：“解剖技术我也会，而且肯定比大部分法医要好。这尸体，解剖没多大意义，靠肉眼看到的死亡原因，第一次解剖就能发现了。就算解剖这具尸体的法医疏忽了，其他还有七十多具尸体呢。”
    拉尔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难道说你既然觉得解剖没多大意义，哪还跑来看尸体干嘛？
    可惜这样的质疑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他忍了。
    可他又不能说既然不解剖，那我们离开吧！毕竟，才刚到呢。
    于是，拉尔斯几人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慕远一个人围着尸体转来转去。
    拉尔斯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听说东方有跳大神的说法，这……”
    慕远倒是不知道拉尔斯的想法，围着尸体转了两圈，神色中有几分失落。
    “先回去吧！”
    “……好吧！”
    米尔局长让人开车将国际刑警组织的三人送到酒店，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或许，在米尔局长看来，拉尔斯局长三人到利普市来就是寻他们开心的。
    看了半天，除了推测尸体是飞机上扔下来的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飞机上扔尸体？他又不是没想过，可这玩意儿怎么查？
    或许，找霉国调取GPS的后台记录，或许可以寻到一些线索，但这不是他这个利普市警察局长能解决的问题。
    或许国际刑警组织能提出相应的请求，但霉国会同意？
    亦或者，调出来的数据就一定有用？
    ……
    酒店，拉尔斯局长很纠结。
    这一天到底有没有收获呢？你说没有吧，好像模模糊糊有那么点感觉。但你要说有，那这案子的方向在哪儿呢？不好说。
    飞机或许是一个方向，但他不敢报太大希望。
    他倒不是担心霉国那边愿不愿意提供这些数据。
    这毕竟是涉及二十多个国家的七十多起杀人案，给点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的GPS数据，又不会有什么损失，霉国脑子还不至于铁到那种程度。
    他担心的，是以犯罪分子目前表现出的布局能力和智商来说，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能从空中吊尸体下来，铁定是直升飞机了。
    这这玩意儿又不是战斗机或者客机，必须得有GPS导航才能开……
    所以，在一番犹豫之后，拉尔斯局长没有回房睡觉，反而挤到了慕远的房间。
    “慕先生，今天你看了现场，也看了尸体，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慕远瞅了他一眼，沉默半晌，问道：“拉尔斯局长，问你个事儿。”
    拉尔斯有些呆滞，是我问你吧？
    可他毕竟没慕远脸皮厚，随口便道：“那你问吧！”
    “现在世界各国对于私人飞行的管理是怎样的？所有起飞都要求报批吗？”
    拉尔斯脑子有点懵，这话题的跨度有点大……
    “这个……也不一定。很显然，任何一个国家在空管方面都有许多限制，但有的国家管理比较严格，有的则比较放松。虽然有相应的制度，但‘偷飞’的情况很多，也没怎么去管。”
    慕远沉默了几秒，道：“那……发案的这二十多个国家，有没有管理特别严格的？”
    “有！而且不止一个。”拉尔斯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他面色逐渐严肃，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慕远为何要谈这个话题。
    既然有国家空管极其严格，那直升机怎么可能飞过去扔尸体？毕竟，这种报批，需要将行程以及事由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如果是在同一个国家，虚晃一枪或许能成功，但你同一架飞机能去不同国家报批飞行计划？
    扯犊子不是？
    如果是两架飞机……那问题可就大了。
    拉尔斯现在头很大。
    他总觉得慕远说这些话意有所指，但却又不明白对方到底指什么。
    不懂就问，这也算是拉尔斯的一个很好的工作作风。
    “慕先生，你到底怀疑什么呢？或者说，你现在不认为凶手是通过飞机抛尸的？”
    慕远摇了摇头，道：“飞机抛尸是肯定！这点已经通过可观现实情况证实了。我现在在考虑，什么飞机才能悄无声息地去往各个国家，还不惊动当地的空管部门。”
    “隐形战机。”拉尔斯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
    其实如果单纯地要避开空管部门的雷达监控，直升机超低空飞行也能办到，但超低空飞行的直升机能瞒过雷达，却瞒不过人的眼睛。
    所以，真要满足慕远所说的这个情况，只有隐形战机才能办到。
    可隐形战机能用来抛尸？先不说能不能完成抛尸任务，什么组织能弄到隐形战机抛尸？
    这纯粹有些扯淡了。
    所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拉尔斯局长讪讪笑笑。
    “对！”慕远拍了拍手掌。
    这让拉尔斯有些措手不及。
    “你认为是有人用隐形战机抛尸？”拉尔斯讶然。
    慕远道：“不一定是战机，姑且称之为隐形飞机吧。这应该能办到。”
    “呃……”拉尔斯脑子有些乱。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纪大笑话。
    现在全球隐形飞机，除了隐形战机，就剩下轰炸机了，难不成用B2抛尸？对了，还有隐形无人机，不过那玩意儿能用来抛尸？
    “慕先生，这个……可能性不大吧？”
    慕远瞅了拉尔斯一眼。
    从他的表情中，慕远读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拉尔斯先生，看来我们的想法有些出入。我说的是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也能隐形？”
    “不能吗？”慕远一脸茫然，一副很想不通的样子。
    “……”拉尔斯表示不想说话。
    谁见过隐形直升机啊……
    “我们先抛开外界因素不谈，就这个案子展开分析。”慕远说道，“首先，要从空中抛尸，并那般稳稳当当地将尸体放在地上，只有直升机……或者可以在空中悬停的飞机才能做到。其次，这架飞机应该能隐身，可以避开雷达探测，甚至……能实现视觉意义上的隐身。最后，通过这七十多起案件的抛尸地点分析，所有抛尸地点，距离海岸线都不超过一百公里，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分析，这些飞机都是从海上飞过来的。”
    拉尔斯这下是真惊讶了。
    慕远所分析的这三点，之前就或多或少提过，但并没有很系统地说，可现在经他这样一罗列出来，拉尔斯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刚刚与慕远讨论飞机隐身的事情，让他一度对慕远“飞机”抛尸理论感到怀疑。
    可现在慕远说出飞机是从海上而来，其推论依据是所有抛尸地点距离海岸线不足一百公里，这让拉尔斯逐渐打消了之前的怀疑。
    这一整串事情联系起来，拉尔斯莫名地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能悬停的隐身战机，还从海上飞过来。
    这特么的不是隐身舰载机吗？还有航母！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拉尔斯就觉得今天是愚人节……不，应该是万圣节。
    忽然，他想到这里面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
    “慕先生，这不太可能吧？”拉尔斯说道，“照你这样说，那应该就是可以垂直起降的隐身舰载机了，可若是舰载机，飞行的动静肯定不小，虽然抛尸的地点是比较偏僻的郊区，但这个偏僻是指少有人到那些地方去，并不一定就是距离城区很远。相反，有两处抛尸地点离最近的居民区不过三四百米，这么短的距离，不可能没人听到动静的。”
    慕远很无奈地说道：“我没说是战斗机啊！若是舰载机，肯定得有航母，我已经查过所有案子的抛尸时间和地点，对其周边海域的船只通行情况做了一些查证，大部分的案件中，以抛尸地点为中心，在舰载机飞行半径以内，并没有航母通过。总不能为了抛尸还弄一架空中加油机吧？没那可能。”
    拉尔斯傻眼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