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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意志不坚,轻易被表象所蒙蔽,怨不得朕。”韩凌似是一笑,“况且他现在也并不信你死了。”
“朕替他留下了念想,已够仁慈。”
听着温和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梵路感觉透骨寒冷。
当晚,这位皇帝留宿在了白梵路的院子,但却只是歇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白梵路一直保持清醒,没真睡着。
而等不知多久,他感觉果然有人进来了,还走到他床边。
是韩凌,但他只是站定片刻,低声说了句奇怪的话,“真的不记得小六了?”
“你就那么确定……他是你要找的人?”
白梵路迷惑了。
应当来说,韩凌是个好皇帝,他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哪怕孟琦都那样暗示了,白梵路也觉察不到这个人对自己有什么别样的兴趣。
他似乎只是想将他禁锢在此,操控着外面那员大将,让那人怀抱希望,又不忘仇恨,彻底变成一把没有感情却有软肋的利刃。
之后,白梵路慢慢发现,这位年轻的帝王甚至都没有三宫六院,他要想到自己这里来,会着人提前通报,若不来,也会告知是歇在澄鉴堂处理奏折。
而即使到自己这里,也是隔几天才一次,并且仅限于吹笛或喝茶,谈论些民生之事或诗词书画,就寝时同院不同屋。
最为奇怪的是,有段时间韩凌特别执着于赏赐白梵路一些民间的东西,尤其是各种草编的小玩意儿。
有一次还忽然问他,“你喜欢兔子?”
白梵路莫名其妙,随口道,“算是吧。”
谁曾想之后韩凌竟真的命人送来一对活的兔子,说是让白梵路养着解闷儿,着实将人吓了一跳。
韩凌偶尔还会提及慕云河,告知那人现在安好,只是仍未放弃寻找。
这是暗示自己踏实待在这里,白梵路明白。
不知不觉,一整个严冬都过去了,转眼又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白梵路数着日子,离慕云河二十二岁生辰还有一个月。
也是时候认真考虑该怎么出去的问题了。
白梵路现在眼睛看不见,又没武功,身边都是韩凌的人,靠他自己插翅难飞。
但他一直在注意探索这院子所处的环境,旁边人工开凿的景湖是活水,白梵路猜测这或许与宫外连通。
只是院子里还有监视的暗卫,无法下水一试,且他水性还没好到有把握的程度,这条路恐怕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
正一筹莫展时,白梵路听说了件事,一月之后芒种,宫中要举行祈福仪式,同时为让民众能够安心农事,特别赦免了一些轻罪且家中无劳力者,同时皇帝还会亲自出宫至国寺祈福。
白梵路算算时间,祭祀前后三天,第二天恰好就是慕云河生辰。
于是他借机向韩凌提出,希望能在祭祀那天与百官同行,共同到国寺中为民众祈福。
这理由很正当,韩凌没拒绝他。
“朕想向国寺捐几样有意义的宝器,又不想落于俗套,陆卿觉得什么样的好?”
这问话正中白梵路下怀,他装作思虑片刻,道,“若陛下不嫌拙笔粗陋,万里江山图寓意应是最好的。”
韩凌凝视他半晌,微微勾唇,“无可挑剔。”
白梵路心头还有些惴惴,生怕韩凌发现什么,没想到他却欣然接受了这提议。
“只是那图朕天天看着,若捐出去,朕就见不到了……陆卿,不如再替朕画一幅吧?”
“是,陛下。”白梵路低眉顺眼答应。
“不用再画一样的,朕不希望你太劳累,就画幅小图……”
韩凌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把玩的玉笛,青玉上蜿蜒一道裂口,似乎是断过又重新接合的。
他道,“就画一幅‘折笛’吧。”
“散入春风,月夜折笛,画你心里朕吹笛的样子。”
“这……”白梵路想说,他都没见过天子龙颜,如何画得出来。
而韩凌似解他意,道,“不必着急,等你想画的时候再画。”
白梵路自然是不会认真去想怎样给韩凌画像,他关注的是那幅即将送入国寺的万里江山图。
它会和其他祭礼一起,被公开展示多日,无论去国寺参加祭典的文武百官还是敬香的普通百姓都将能看见。
不过,韩凌的疑心比白梵路预想得还要重,到了祈福那日,他身边一直有禁卫把守寸步不离,一直到回宫,白梵路都没找到丝毫逃跑的机会。
这夜一过就是慕云河生辰了,也不知他生死劫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来。
白梵路暗暗着急,他们已经成亲,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是名副其实,若按那预言慕云河应能平安渡过天劫,可他心里还是莫名不安。
前殿的宴饮仍在继续,白梵路一直没放弃寻找时机,而某一刻他突然感觉监视他的暗卫竟都不在了。
虽这情形透着明显古怪,但白梵路不愿让任何可能的机会溜走,毕竟最后一天,不试也得试。
迅速做下决定,白梵路走到湖边,正要入水一试,却是刚落下一条腿,胳膊就被人猛地拉住了。
本应在前殿与群臣欢饮的韩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那只手几乎要将白梵路的小臂掐断。
他的嗓音没了往日的温和,更冷得像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