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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书香门第,唯独到他这一代,却只有一个读书的废物种子。
吴家为皇上所忌,被放逐回乡,可他爹却不死心,非要让他进京赶考,考个名次为家里争口气。
吴德考个举人都是上天开光,哪里还能有中进士的命?
父命难违,他带着家中仅剩的银两,唉声叹气的来了京城,先包下花船,和从前的狐朋狗友玩闹了一通。
谁知从前的朋友皆扶摇直上,见他之后,一个个冷嘲热讽,嘴脸变得陌生又无比真实。
吴德钱花得一分不剩,万念俱灰不敢回家,在京城国子监附近的酒馆饮酒,正一杯一杯饮着,黎霄来登门了。
黎霄给他说了极为诱惑的利益交换,他能事先得知考题,且带相关题目进去,而他在进场后会因作弊被抓,但只需他在被审时一口咬定这题目是一个叫乔岳的人透露给他的,黎霄保证定然会安稳脱身,不但能获得一笔酬劳,说不准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黎霄近几日气势正焰,吴德晓得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不疑有他。
考个试,能晓得题目,还能把相关的资料带进去抄写……吴德想这么一来,他就算再平平无奇,也能中个进士,打脸父亲和那些曾经看不清他的朋友,那是绰绰有余。
就算此事黎家摆不平,那他至少能得到一笔钱,不至于回家的盘缠都凑不出。
吴德想来想去,毫无心理负担,为了那几十两银子一口答应了。
谁知答应的事儿却并不好办,外面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个个令人望而生惧,考场的气氛极为严肃,他还未进场,已经开始腿软。
吴德并未见过大世面,也从未培养过临危不惧的素养,一个每日里斗鸡玩狗的纨绔,如今却如走钢丝般屏气凝神,他怎能不紧张?
路过的锦衣卫锐利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事?”
“没有……”吴德忙矢口否认道:“京城风冷,我……我有些畏冷。”
那锦衣卫皱眉,多看了他一眼,嘱咐他老实点后冷冷走过去。
吴德呼出口气,开始迅速浏览试卷,还真有一道策论,和黎霄考场前给他的题目重合。
夜渐深,许一清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的飞速答题,空隙之间,抬眼看到了考棚对面的吴德。
许一清他向来专心,并不是东张西望,耐不下性子的人,实在是错对面考棚中的考生神色惶恐,汗如雨下,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但这人也只是发抖,并未有任何其余的动作。
其实吴德答应得爽快,内心却是个瑟瑟发抖的胆小鬼。
他本是为了钱来,此刻又被乔岳等人一吓,哪里还能按照之前的嘱咐做事?
在这么严肃的考场作弊,想想都觉得是嫌自己命长的人才会干出的事儿,而吴德只盼得有惊无险的考罢春闱,安心归家。
至于名次,他也不多做指望,只要项上人头安安稳稳的还在脖子上,也算过了这遭劫难。
黎霄却忍不住频频朝吴德望去。
这事儿他花了大心思,还不是为了让皇帝对乔岳产生疑心,毕竟这是太子旧人,而他未经审查竟让他入内……
这放在皇帝眼里,定然是一件极为微妙之事。
至于那考题,大部分自然是骗来的,可这次验卷时,在乔岳的嘱咐下,自己也参与了。
黎霄在仓促中记了一道题目,为了做戏做足,愣是在进场前悄悄溜出来,不为人知的把那题目塞给了这举子。
可是黎霄万万没想到,此人一进春闱的大门,手脚就肉眼可见的乱颤,连站都站不稳。
还好检查那里有他安排的人,总算是放进来了。
小差役用几个自己的人倒也无妨,这次的监考官是乔岳,若是有人浑水摸鱼,皇帝最疑心的还是首当其冲的他。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吴德作弊被抓了。
黎霄按剑走来,冷冷睨了他一眼:“莫忘了答应我的事。”
吴德隔着烛火,如同望见索命阎罗般,立刻吓得全身发冷。
京城的春夜余寒料峭,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打颤,甚至连毛笔都握不住了。
他上了一条贼船,前路再充满暗礁,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吴德深吸口气,终于从衣袖中取出黎霄给他的纸笺,开始研读起题目。
乔岳坐在黄花梨的扶手椅上,在春夜缓缓喝茶。
本是温润的举动,却被他的举手投足带出一股杀气,像是一柄弓般蓄势待发。
“千户!”乔岳刚放下茶碗,已有人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天字号考棚有人作弊,听说是一个叫吴德的人!总旗说兹事体大,已把人关押进诏狱了!”
乔岳冷笑,来给他报信的这位,恰是方才为吴德搜身之人。
他早就晓得此人是跟随黎霄一起去寻吴举人,知晓黎家计划的亲信。
黎霄既然这么用心良苦,若是今日不出事儿,他不出言追查,反而是有鬼了呢。
第64章 凶多吉少 乔岳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丝毫……
乔岳心里如此想, 面上却丝毫不露,持重地坐在椅上纹丝不动。
谁知考场却一阵凌乱,五六名锦衣卫列队小跑, 气势汹汹的冲进号房。
正在答题的考生一阵骚乱。
乔岳皱皱眉头, 站起身冷声呵斥那几名锦衣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