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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岳笑着应下,目光在舟内一巡视,已经望见了坐在窗边的贺之漾。
舟外湖光山色,舟内有贺之漾作陪。
乔岳心情甚好,和众人说笑罢,立刻大步走过去,径直坐在贺之漾身侧。
贺之漾周身一凛,坐直身子,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乔岳装作丝毫未察觉的模样,大摇大摆抢过贺之漾手中捏的酒杯,很是自然的就着喝了一口道:“这儿的酒是桃花酿?”
贺之漾:“……”
这人自从表面心迹后,也不管自己答不答应,行事已然越矩。
且有愈燃愈烈的模样!
忙有人笑着答道:“是桃花酿,听说是船家新摘下来的桃花,味道醇厚不醉人的。”
几人说笑一阵,开始斟酒对饮。
几人谈话对饮难免枯燥,李冀望见一旁的酒令签子,立刻如逮到稀世珍宝般拿过来笑道:“你们有没有兴致行个酒令?干喝酒多无聊啊,是吧冯境?”
冯境立刻响应道:“来来来,没曾想店家如此贴心还给备好了喝酒的玩意儿,有令签才好玩嘛,我们轮流抽如何?”
“我觉得成!再让他们斟两壶酒来!”
“先说好,酒令如同军令,抽到签子的人可不能耍赖反悔!一言为定!”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因这次是为了庆祝乔岳脱险升迁,特意让乔岳先来抽取。
乔岳随意捻起一根签子,细看之下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行酒无尊卑,余察察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看乔岳面露沉吟,立刻嘻嘻笑着夺过那光滑的象牙签筹,没过大脑,已经喜滋滋的对准众人念起来:“饮酒做戏,敬并坐左边的人一杯酒,要屈膝跪地捏住鞋尖,叫声:“好官人,且饮了这杯酒……”
余察察越念越觉得不对,又忙转动签筒看了看,轻咳一声道:“我说呢,咳咳,这是风月签,皆是小倌们喝花酒时用的……”
他悄悄扫了眼乔岳和贺之漾,心里直打怵:“要不这一轮先作罢?”
这签子虽是风月签,但也好玩有趣,若是旁人抽到了,倒是可以尽情戏弄一番。
可偏偏是乔岳这阎王率先抽了张要命的签子,而和他并坐的,又恰好是向来嚣张桀骜的漾哥……
一个阎王跪在地上,捏着漾哥的靴尖敬酒,这画面一想都让人不适……
“哈?方才还说酒令如军令呢?这就反悔了?”李冀大大咧咧一把抓住余察察要往签筒塞签子的手:“这签子有何不妥?漾哥岳哥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两位也没说不玩啊……”
说罢,他频频向贺之漾递眼色,要让贺之漾出面接话。
李冀的脑回路很简单,虽然两校已然交好,但是让锦衣卫吃瘪还是他乐此不疲的事!
酒令上写得是乔岳跪下敬酒哎!
漾哥那么爱面子一人,还不心花怒放神气昂昂的等着乔岳伏低做小?
而且这是酒令的锅,岳哥也只能认栽,生受了自己亲手抽出的恶令。
谁知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贺之漾非但没有嬉笑的起哄让乔岳按酒令行事,反而耳朵涨红,神情出奇的……羞窘,整个人似乎都缩成了一团,连连摇头打个哈哈道:“不了吧,不了吧,抽之前没看好签筒,这不是为难我们岳哥么,哈哈哈我们两个自罚三杯……”
说罢,频频给坐在身侧的乔岳使眼色,示意他起身自罚。
按理说该拒绝推辞的乔岳也是一反常态,他带着笑,牢牢抓住贺之漾倒酒的手,还亲自拿过酒杯,把面前的酒盅倒满,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没觉得为难,既然大家都说了酒令如同军令,那我怎好违逆?”
此言一出,舟上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自然想看岳哥漾哥上演名场面,只是碍于乔岳的凶悍性子,不敢吱声。
如今连要跪下敬酒的乔岳都率先表态“不为难愿意做”,他们自然没有了顾忌。
“跪下敬酒!灌醉漾哥!”
“漾哥这杯酒你敢喝吗?”
“啊哈哈哈哈我替镇抚满上,之漾你有福气喽……”
乔岳一手端起酒盅,撩袍单膝跪在贺之漾面前,一双黑而沉的眼眸,翻滚着克制又浓烈的情愫。
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贺之漾忙移开眼眸,只觉得头脑发沉,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
“不行啊,漾哥没配合好,人家酒令说了要捏住靴尖儿的。”
贺之漾指尖轻颤,悄无声息把脚往衣袍里缩了缩。
乔岳捏住自己的靴尖么?贺之漾没怕过谁,但想起来这一幕都羞耻到恨不能立刻弃席而逃。
一旁的狗队友还在起哄。
“露出来露出来,漾哥今儿怎的了?我们镇抚大人都屈膝了,漾哥怎么还扭捏起来?”
“你是被跪下敬酒的啊,漾哥清醒一点,你没吃亏,漾哥漾哥您要大气,快伸出脚来给我们镇抚大人捏。”
贺之漾的脸已经在起哄声中染上了舟外的晚霞,他眉目精致清秀,登时显出诱人的意味。
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句:“以前只晓得漾哥打人厉害,今儿看来模样也长得诱人,香尘沾膝是风雅事儿,岳哥,你给美人跪下,也不算吃亏!”
众人又是一阵嗷嗷的哄笑。
事已至此,贺之漾压住心头的异样,提起袍子,大大咧咧把裹在湖色薄绸靴子中的右脚一伸,故作不在意道:“捏吧捏吧,岳哥悠着点儿,我今儿没坐轿子,脏了手我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