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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坐在书房内,他的书案上放着那碗猪骨面并几个小菜,面条似乎一口也未动过。她走到他书案前面,问道:“唤我何事?”
怀玉向她招手,道:“你自己看。”
青叶便上前,仔细看那碗面,面并无异常,猪骨熬制的汤头醇厚鲜美,青菜碧绿,令人望之食指大动,但铺在面上的绿豆芽之间却夹缠着数根长长的发丝,令人大倒胃口。本来发丝盖在青菜之下,夹缠于绿豆芽之间的,现在都被他仔细地挑了出来。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也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见状便小心笑道:“是我疏忽了,我——”
“人还在么?”怀玉忽然扭头看向夏西南。
夏西南微微欠身,笑答:“还在灶房里眼巴巴地等着呢。”
怀玉冷笑:“动手。”
夏西南走到书房门口,对着外头打了个手势,忽然间便从暗处蹭蹭蹭地冒出许多黑影,齐齐逼近灶房,又有一波箭弩射向房顶,随即被蹲踞房上的人使兵刃挡住,一时间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转眼那些人从房顶上跳下,与院中的侍卫战到了一处。
仆役打扮的结月润已晓得事情败露,早已拔出倭刀,逼退一波靠近的侍卫,嘴里狂乱叫喊,众人听不懂他说的倭语,只晓得他叫喊声甚是凶恶,像是愤恨至极。一时间,院内乒乒乓乓,想必打斗得甚是激烈,不时有人厉声惨叫。
怀玉无视数次要张口说话的青叶,问夏西南:“番长生来了么?”
夏西南点头:“正候着呢。”回身到书房门口,唤了一个武将打扮的年轻男子进来,那武将入内,向怀玉微微躬身,转眼又看见青叶,奇道:“咦,这不是褚掌柜的么,你怎么在这里?”
青叶抬眼看那个叫做番长生的人,这人看着面熟,大约也是这镇上人,镇上姓番的人不多,有一家是镇西卖豆腐的,却不知道他家竟然出了个武将。
怀玉问他:“那倭人适才叫喊的是什么?”
番长生道:“他喊叫的是:阿呆!你这不孝不义之女!竟然伙同外人来害我!我便是死了,我手下的人也必定不会放过你!便是你父亲也不会放过你这叛徒!阿呆!”左右看看,又解释道,“倭语里的阿呆大致就是混账、蠢货的意思。”言罢,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了看青叶,赶紧垂下头去。
怀玉直直地看着青叶的眼睛,向番长生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番长生转身退下,怀玉尚未开口说话,便见青叶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往地上咕咚一倒。她倒得甚是巧妙,先是屁股着地,胳膊肘再往地上一撑,直等到肩膀也碰着地面以后,脑袋这才往地上轻轻一搁。
夏西南这人最会怜香惜玉,见状急忙上前掐她人中与虎口,左掐右掐,掐不醒。怀玉揉了揉眉心,笑道:“你别忙活了,把她丢到院中去,她自己就醒了。”
夏西南果真拉着她的两个胳膊往外拖,还未拖到书房门口,她口中“嘤”地一声,好不容易活转了过来。
她双眼迷离着,呓语似地幽幽问道:“我这是身在阴曹地府了么?”
夏西南扭头咳嗽一声,道:“差不离啦,一步之遥!褚姑娘!”
一众蒙面倭人寡不敌众,现已被砍杀的差不多了,院中躺了一地的死人。一个侍卫进来禀报:“埋伏的倭人共有十名,死伤七名,逃脱的是两名武艺高强些的。还有一名在混战中忽然不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怀玉阴森一笑:“在我的眼皮底下,他能逃到哪里去。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给我找出来。”
众侍卫领命,将宅子内外都搜寻了一个遍,许久,仍是没有找到。怀玉冷笑。夏西南便道:“臣听闻,在倭国有种忍术,若是习得此术,便可来无影去无踪,总之天地之间,来去自如,随心所欲,那不见了的倭人,怕不是会忍术的忍者罢……”
瘫在书房门内无人管的青叶此时揉着胸口,柔柔弱弱地与夏西南道:“烦请你去舀些凉水给我喝,胸口难过得很。”
夏西南看了看怀玉的脸色,又犯了怜香惜玉的毛病,同她说道:“生水哪里能喝?等下我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青叶摇手道:“不用,我这是老毛病,只要喝些凉水便能好。”
夏西南又道:“凉茶也有,我叫人给你倒些凉茶罢。”
青叶便像使小性子的孩童般执拗:“不用,我只要凉水。”
夏西南还要再劝她一句,怀玉微笑,抬手制止夏西南,对适才回话的侍卫道:“东升,你去灶房里给她舀些水来。”
唤做东升的侍卫点头,转身出去,到灶房门口,却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剑来,灶房里的水缸又深又大,眼下满满的一缸水,水面上飘着个舀水用的葫芦瓢。水面似有波纹,葫芦瓢也随之微不可见地轻轻波动。
东升用剑去挑葫芦瓢,剑还未伸到水缸上方,忽然间从水缸里“哗啦”一声猛地跳出一个水淋淋的人来。众人齐声惊呼,随即一拥而上,水鬼也似的结月润无心应战,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招数,逼退一众侍卫后,瞅个空子,一跃跳上房顶。东升挥手,几支箭弩直直钉入他的脊背与大腿上,他口中惨呼一声,身形滞了一滞,拔腿飞逃而去,一堆侍卫自然呼啦啦地跟在后面去追赶。
青叶忽然觉得心中一空,身子便没了力气,索性闭眼瘫在地上养神,耳边听得有人悄声退出书房,再轻轻带上房门之声。片刻过后,又听到有人慢慢踱到自己面前,轻轻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