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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捂住心口轻声道:“旁的人也便罢了,但他是我的怀玉表叔,一个我可以为之付出性命,付出性命去爱的人……所以我才受不了他另娶他人,受不了他与旁的女子以夫妻相称。我知道天底下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也知道他的身份,只让他一辈子只守着我是万万不能的,但一想到有旁的女子也像我一样跟着他,我心里便难受的想要死去……若我从来没有遇见他,若我嫁给一个寻常的人家,而夫君是旁的人,即便某一日夫君忽然要另娶他人,我顶多会难受一阵子,但决不会像被剜了心一样的活不下去。云娘,你明白么?”
见云娘张口结舌,不像是全然明了的模样,心下微微有些失望,便又道:“从知道他娶亲的那一刻起,我就像是着了魔,成日里琢磨着和他同归于尽,想着也许死了,便能和他守在一起了。我从前也喜欢过旁的男子,可是不知为何,对旁人的喜欢与对他的喜欢全然不是一回事……我怕我活不下去,也怕自己某一日忽然会做出傻事,这才想着要远走高飞的。云娘,我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云娘忽然间泪流满面:“那你怎么突然之间又想通了?怎么先前我给你讲了多少回的道理你都不听的?”
青叶不好意思地笑笑:“跑了这两回,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论我跑去哪里,再怎么惹他生气,他都不会放弃我,不会抛下我不管,不会像我爹爹那样弃我而去……从前他也说过我想要离开他,只能是妄想这样的话,但因为他这个人太坏太狠,我心里对他总是存了些怀疑,对他的话不敢全信,但是如今我却知道了,他说的都是真的……于是我也就下了决心,妻也罢妾也罢对不住他的王妃也罢,这一切统统不去管它,只要他在,只要能时常看到他,知道他心里也爱着我就成。”
云娘触动,久久不能言语。青叶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忙举手发誓:“若是我再敢胡跑,再敢惹你伤心难过,叫我不得——”
云娘忙伸手遮住她的嘴,往地上呸了两口,训斥道:“傻孩子,谁叫你起毒誓了!这样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第二回!”
青叶话说完,心事掏空,自己也是畅快无比,心下一松,便觉得困倦起来,胡乱擦了把脸,往床上一摊。在她睡去前,云娘摇着她追问:“明早起来你该怎么做?还要我提点你么?”
青叶拉着她的手,把脸蛋偎在她的手掌心里嘻嘻笑应:“晓得晓得。明早起来,亲自为他煮饭做菜,送到屋子里时,趁机与他言和便是。”
云娘撩起她的衣裳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前心后背都没有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惹了这样的祸端也没被抽打,万幸万幸。适才那场动静叫我担心死了,还以为又被抽打了……这一回倒也就罢了,下一回若是再惹殿下生气,被他赶出屋子时,我可不会再收留你了。”
青叶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放心罢,不会再被赶出来了。”
云娘心里渐渐高兴起来,把她的两只手都塞到被子里,为她掖好被子,也与她躺在一头睡下了。才躺下没多久,忽听有人大力拍窗,窗棂几乎被拍断,那窗恰好在二人的头顶上,二人皆是一激灵被吓醒,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坐起来,拥作一团。青叶揉着眼睛惊问:“这么晚了,谁!可是贼!?夏西南——”
便听得门外那贼咬牙切齿道:“混账玩意儿!还不给我滚出来!”
☆、第99章 侯小叶子(三十六)
无人时倒也罢了,现在竟然当着云娘斥她是混账玩意儿,青叶觉得丢了面子,大为生气,转眼又迷迷糊糊地想起在宋家被他败坏名声一事,才叫她当着许多人的面吃了天大的闷亏,她因为当场懵了,也因为心虚理亏在先,便也认了。谁料他得寸进尺,于人前也对这般她呼来喝去,叫她面子将来往何处安放?
一时间忍无可忍,便也摆出骂街的气势,气势汹汹冲着门外叫喊:“侯怀玉!你、你、你凭什么对我吆三喝四?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云娘先是吓了一跳,后气得脑子发昏,慌忙要来捂她的嘴,谁料她又扯着嗓子喊:“滚出去就滚出去,谁怕谁——”掀了被褥,从热被窝里蹭地爬将出来,麻利地跳下床,夹起枕头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地滚了出去。
云娘失笑了两声,下了床,把她打开的门从里头重又闩上。听得外头她在娇声抱怨:“不是你叫我滚下去的么,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反话……哎呀哎呀,都快被你扎死了,轻一些不成么,讨厌讨厌……”
次日清晨,怀玉叫备水沐浴。他的一个澡洗得时间长了些,云娘怕水凉下来要受寒,便拎着水吊子进去加热水。才进浴房,见地上汪了一片的水,像是发了洪水般,又听得里头有青叶说话的声音,心里吓了一跳,生怕惊着她与怀玉,便蹑手蹑脚地放轻脚步,往里悄悄探了探头。
但见水汽缭绕中,青叶泡在浴桶里,仅露了一个脑袋在浴桶外,怀玉则衣衫不整地坐在桶旁,手忙脚乱地正为她梳着头发。她嘴里还是在嘀嘀咕咕地抱怨:“你怎么这样笨?连个头发梳不好,不会轻一些么,把我头皮都扯疼了,扯掉的头发等下你赔我。”
怀玉气得将梳子往地上一丢,青叶瞪他一眼,撩起一串水花,溅他一头一脸。他擦把脸,啧了一声,还是弯腰将梳子捡起来,这回放轻了手脚慢慢梳。才梳了两下,青叶发问:“我的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