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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前头的同袍已然冲了出去,视线所及之处,一位同袍直接与匈奴人撞了个人仰马翻,摔倒在地后,尚用长戟将匈奴人刺倒。
视野中一片猩红,子青叱马冲入战阵之中,左刺右挑,耳边尚能听见身后易烨为了壮胆,异于寻常地在嘶声吼叫!
锐不可挡的汉军一鼓作气冲入匈奴大军之中,累月累日上千遍的操练在这刻体现出了惊人的效验,一个个车轮合拢成型,开始转动,重重碾过……匈奴人回过神来时,大军已被切割成碎散的小块,每一块都被汉军所困,在不停歇的奔驰砍杀之时车轮亦在缓缓收拢。
长久以来,汉朝骑兵向来是弱于匈奴,折兰、卢侯两王从未想过汉朝骑兵竟然有这等凶悍的冲杀,而对于车凌阵法,他们更是从未见识过。
不过这些并不能吓到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他们与生俱来的强悍不拘,压根就没有把这区区一万汉军所耍的把戏看在眼中。
被围住的匈奴人凶悍地砍杀,各个车轮都在经受着猛烈的冲击。
马刀挥舞,长戟突刺,鲜血顺着残肢流淌。
汉军顽强地抵住一次次匈奴人的突围,纵然车轮中有人倒下,后面很快补上,碾压着更多的匈奴人。
“跟着我!”
虬髯染血,折兰王一马当先,挥舞着长长的马刀,在嘈杂厮杀的千军万马之中,他凭着野兽般的天生本能嗅出车轮中的弱处,手起刀落,两名汉军士卒滚落马背。
车轮断裂缺口,就出现在一瞬间。
折兰王带兵突围,却仅仅只有十几人跟上了他,车轮很快合拢,而折兰王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是从一个车轮之中进入到另一个车轮。
匈奴人不似汉军,并无齐整军服,故而要在暗夜中辨出他们首领并不容易。方才折兰王所用那柄马刀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再加上他所着貂裘,针针反射着寒光。
将寒光收在眼底,霍去病一剑斩落近旁匈奴人,微眯起双目,对于他而言,辨出匈奴王的所在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将令至,鼓声又变——这是命乾位轮实施绞杀,其余诸轮全力协助的将令。
是乾位轮!就在他们的旁边。子青单手持铩,将一个匈奴人挑下马背,皮甲上早已溅满鲜血,不知自何时开始,她已再听不见身后易烨的吼声。
易烨是否还跟在身后,是否还活着,她全然不知。
车轮转动不止,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无法做到。
有风声自脑后呼啸而来,她本能地俯□子,稍迟了一刻,粗壮的铁棒挟带疾风自她脑侧擦过,耳根被撕裂开来,温热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
骤然间,充斥在耳边的喧嚣厮杀声被远远抽离,她被奇异的宁静所包围着,抬起双目,所及之处仍是血光淋漓杀戮遍野——
在她不远处的前方,是被迫入轮内的赵钟汶,单枪匹马地在三个匈奴人的围攻之下苦苦挣命。肩头、腹部、大腿上全都被马刀砍得鲜血淋漓,他素日和善的面容此刻近乎狰狞,长戟死死握在手中,全然不顾性命地在拼杀……
稍近处,另一同袍举矛的手被齐刷刷的砍下,断臂处血流如注,失去兵刃的他策马一头朝匈奴人撞过去,硬是将一名匈奴人撞到马下。
被砍下的匈奴人头颅被挑在长戟尖端,高高地飞甩出去,鲜血雨般淋下来。
噩梦般的不真实,又或者这就是个噩梦。
她在这片不合时宜的全然宁静中,茫然发怔。
猛然间,她的马被一股大力猛得一撞,踉跄跌入旁边轮中,她不得不紧紧攥住缰绳才能不让自己自马背上掉下去。只这一撞,所有的声音瞬间又回来了,冰冷的刀戈之声,将她自恍然懵懂之中狠狠拽了回来。
她被撞入的正是乾位轮,身遭几乎全是折兰王的近身侍卫,而折兰王就与她相隔半个马身。
两、三把马刀同时朝她劈砍下来!
一直留意着折兰王的霍去病看得分明,即使是在暗夜中,他也能准确无误地辨出那个少年的身影。
还未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已举起手中经过改良可连射的小黄弩,没有丝毫犹豫,三发弩矢流星般激射而出,自厮杀的人马缝隙中穿过,奇迹般迫开子青身遭的匈奴人。
子青单手持铩护在胸前,抬头与霍去病遥遥相望,看见他尚未放下的小黄弩,知道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
“杀了他!”
她是距离折兰王最近的人,弓弩笔直地指向折兰王,他朝她下命令。
喧嚣过甚,她听不见他的话,可她看懂了。
“诺!”
她在心中领命,迅速收回目光,挥铩击飞一柄砍向自己的马刀。
另一柄马刀砍得是她的坐骑,马匹脖颈被划开,剧痛使它用后足立起,长嘶哀鸣……子青几乎被它甩出去,不得不松开缰绳,借着马儿立势,用短铩掷穿近旁一名折兰侍卫,与此同时高高纵身跃开,正落在折兰王的马背上。
未料到汉卒竟然如此胆大,折兰王视此等为奇耻大辱,勃然大怒,反手一刀狠狠劈过来,子青手中已无兵刃,硬是生生挨了他一刀,左肩胛骨裂开的声音清晰地让人毛骨悚然。
听声音便知道劈中,折兰王手肘向后猛击,想把子青甩下去,却不料喉咙一凉,似有冷风灌过,他迟疑地低首看去——一柄冰冷的箭矢自喉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