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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校尉一直在照应她们母女,不至于挨饿受冻。”
“母女?赵嫂子生了?”
“是啊,生了女儿!”缔素叹了口气,“老大的娘见生的不是儿子,无法为赵家延续香火,便对她们母女不理不睬。虽然不至于挨饿受冻,但她母女二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子青目光黯淡下来,皱眉叹道:“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好歹都是自家的孩子,何必……”
“谁说不是呢。”缔素道,“嫂子一个人得带孩子,伺候老人,还替人浆洗衣袍,还得整日受着气,这日子过得……蒙校尉想把她娶了,也答应让她带着孩子过来,可她就是不肯。”
子青面色微沉道:“也怪不得她,圣上独尊儒术,丧葬须得守制三年,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是耽误事。”
霍去病在旁听得眉毛微挑,却并不插口。
与缔素闲谈些军中之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忽听外间鼓乐之声大振,才知道新娘子已经接过来。
子青原是不爱凑热闹的人,但这是易烨成亲,心中着实替他欢喜得很,轻轻扯了下霍去病的衣袖:“我们也出去外头瞧瞧好不好?”
寻常百姓娶亲,霍去病也未曾见过,便与她一块儿行至医馆门口……
接新娘的马车就停在医馆门口,易烨头上也不像素日只戴青帻,而是梳得整整齐齐,束高山冠,身上也已重新换了一袭崭新的熏衣。大概因为紧张,去扶新娘下车时,子青看见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由地抿嘴而笑。
新人入内行礼,瞧热闹的邻里全都跟着涌了进去,子青和霍去病都不惯与人争抢,倒被挤在了外头。
便是瞧不见,只听着里头唱礼的声音,子青也欢喜得很,脸上的笑一直挂着。
霍去病只歪了头瞧她,半晌叹道:“你在我府里几个月,也没见你那一回欢喜成这样!”
子青笑望着他:“这是我哥成亲呀,我自然欢喜!”
“嗯……若是你自己成亲,会不会更欢喜?”他附到她耳边笑问道。
子青思量道:“那得看和谁成亲了?”
霍去病斜眼睇她,语气危险道:“如此说来,除了我以外,你还想过和别人成亲?”
子青点了点头,如实道:“以前还在乡里的时候,先生和夫人就希望我能嫁给易二哥。家里头穷,一来可以省却聘礼,家里也不至于少个帮衬。若不是那时候突然征兵,我这会儿应该已经为易妇了。”
未想到她当初还有这么一段,霍去病又是庆幸又是气恼:“你……”
想起旧日乡间,子青笑容渐淡,道:“你们身居高位者,何曾知道乡野困苦。有的人家娶不起也养不起,又想有个娃传宗接代,便花钱买个女子来生娃,待娃儿断奶之后,便再将这女子卖掉换钱,便是换头牛对他们而言也比女子强些。”
听着她这么说,霍去病突然想到, 问道:“你力气颇大,干活想必是一把好手,当初可有人来向你提亲?”
“是有媒人来求姻,不过我没有应承,让夫人替我推了。”子青实话实说道。
明知道是以前的事,霍去病还是禁不住暗松口气。
说话间,里头已经礼毕,宴席开始,缔素特地出来将他二人请进去。虽是喜宴,但因生活紧迫,吃食甚是简陋,不过是寻常烙的大饼里头多裹薄薄一层黑芝麻,另外买不起那么多的羊肉牛肉,便煮了一大鼎狍子肉羹。那头小狍子是山里头猎户打的,因易烨给他家瞧腿疾,拿这头小狍子权当作诊金药费了。
霍去病将饼在肉羹中泡着吃,倒也吃得香甜,易烨原还担心怠慢了将军,见状,遂安心了许多,上前敬酒等等,自是不消说的。
哥哥大喜之日,子青便也喝了两杯,又问起易烨爹娘之事。这才知道,易烨爹娘已在往定川镇的路上,原本亲事是要等父母来了之后再办,但因徐蒂与赵氏婆媳两人住在一块儿多有不便,又被邻里一名莽汉瞧上,故而易烨思前想后,便先办了亲事,等父母来了之后再回禀告罪。
听闻子青想要暂且住下,易烨自然欢喜,只是南边的房子已为父母收拾妥当,除了庖厨外,只剩下一间存放药材的小屋,担心委屈了她。子青倒是毫不在意,在军中时也是睡在药材堆里头,再习惯不过。
霍去病背着子青,硬是要易烨收下二十个金饼。其实在附近另外替子青置办屋舍,并不是不能,只是一则子青孤身女子,独居终归不妥;二则在医馆中住,子青每日有事可做,又有易烨照应,不至于太累。
这日成亲虽忙,但易烨也看得出子青与将军关系非同一般,此时又见霍去病给他金饼,稍稍思量,心中骤然一惊,暗道:莫非将军占了子青便宜,却又不愿娶她,便想将子青安置在此地。
“不知您这是何意?”易烨不接金饼,先问霍去病。
霍去病道:“她这阵子需要调理身子,你们多给她补补,钱两不拘,若用完了我再送来。”
调理身子?!易烨楞了半晌,忽然狠狠地瞪了眼霍去病,也不多说,转身就去找子青。
子青正在收拾小屋,擦洗床榻,易烨猛得推门进来,把她唬了一跳。
“怎么了,哥?”瞧易烨脸色不对,她奇道。
易烨也不言语,拿了她的手就给她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