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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蒂对那些金饼,思量着此后再不可能有此等好事,用一个便得少一个,愈发用得心疼,非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用。
易曦二老并不知道子青与霍去病之间的事情,子青自己也从来不提。他们看她年纪已不小,这些年又受了不少苦,女儿家终究还是要有归宿方才妥当。想着要替她寻一户稳妥的人家,便托了附近邻里打听着,又因事情尚未有眉目,故而也一直瞒着子青。
入冬后已下过几场雪,易曦二老毕竟年事已高,分外畏寒。子青这日见家中柴禾已见空,而街上下着雪,无人上街卖柴,便自己去庖厨拿了铁斧、麻绳。徐蒂见状,知她原先在家中就常砍柴,也不拦她,但定要她先换了男装再去。
“现在世道乱,我一路逃难出来都是扮成男子,否则哪里还见得着你哥。”徐蒂替她把头发也束好,“当心点,快些回来。”
“嗯。”
子青带上斗笠,往镇外附近山上行去。
雪下得飘飘洒洒,山上空旷寂寥,偶见几头羊低头拱雪吃草。这些羊都是镇外大户人家所饲养,在这带颇有权势,故而无人敢去偷他家的羊。
往前寻到一株枯树,她自腰间抽出铁斧,习惯性地在手中打了个旋,然后开始砍树,砰、砰、砰,三斧两斧便砍出缺口,然后用斧背不轻不重在树身上一击,枯树顺着她要的方向倒下来。她跨步上前,蹲□用斧头开始砍下枝桠,并把树干分成好几截。
正弄着,眼角余光瞧见一个人影自不远处快步朝她这边过来。
“这位小哥,请问有没有看见一头小羊?!”那人边走边喊过来,语气很是焦切。
子青抬头看向来人,见他也带着斗笠,风雪中面容模糊,只是右边袖子空荡荡扎在腰间,竟是个断臂之人,想来是附近大户人家家中放羊的奴仆。
“没看见。”子青摇头,如实道,“我是从南面上山来的,一路上都没瞧见。”
那人已走至近处,“哦”了一声,仰着头四下张望着,显是烦恼得很,举步又欲往另一边山坳处找寻。
子青自侧面看见他的模样,楞了楞,试着唤道:“公孙翼?”
那人站住,转过头来,疑惑地细看子青,片刻之后认出她来:“是你小子啊!”
未想到此人果真是公孙翼,子青瞧他现下胡渣邋遢,比往日瘦削了许多,再无从前在军中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戾气。
“我听说你升了中郎将,该在军中才是,怎得跑到这边砍柴来了?”也未想到会在此地遇见他,公孙翼奇道。
子青涩然一笑:“……总之,一言难尽。”
公孙翼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心中还惦记着羊,急急道:“我得先找羊去!若是丢了羊,可得挨主家鞭子的。”
子青道:“需要我帮着你一块找吗?”
“行行,东面我已经找过了没有,现下我往北面山坳去找,你替我去西面。”眼下不是客气推脱的时候,公孙翼忙道。
“成。”
子青二话不说,将铁斧往腰间一别,便朝西面去。公孙翼则急匆匆地往北面山坳中去寻小羊。
因羊是白的,在白雪中便分外难以寻找,子青的目力已经算颇佳,边走边唤,细细将西面搜索了一遍,也没瞧见小羊的踪迹,遂只能回北坡去寻公孙翼。
刚到北面山坳,她才唤了一声“公孙翼”,便听见山坳石头下传来痛呼声。
“我在这里!哎呦……”
子青探身望去,见公孙翼跌坐在一块大石之下,痛苦地曲着腿,龇牙咧嘴,也不知摔断腿还是扭伤了脚。
距离他不远处,那只失踪的小羊正偏着脑袋,冲公孙翼咩咩直叫。
“别管我,先把羊套起来,别让它跑了!”公孙翼急道。
子青小心翼翼地行到近处,用绳子打了个活扣,稳稳地抛出去,绳圈正落入小羊脖颈,再一拉,绳圈缩小已然套牢。
见状,公孙翼方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子青从大石上跃下来,把绳索的一端交到他手中,然后蹲□子查看他的腿。
只是轻轻地碰一下,公孙翼疼得直咂嘴,冲着那头小羊怒气冲冲地骂道:“回头老子就把你给宰了!哎呦!你个小畜生,就想看老子挨鞭子是吧?……”
顺着膝盖慢慢往下按,又将他的脚缓缓抬起,子青松了口气:“还好,是扭伤了!腿没断!回去之后弄些药酒擦一擦,过几日便好。”
听说是扭伤,公孙翼自己也松了口气,万一是摔断腿,一两月内无法再放羊,主家必是要将自己赶了走,到时候又得流落街头。
“我哥在镇上开医馆,我先扶你过去给他瞧瞧。”子青扶住他,让他试着站起来。
公孙翼忍住痛,站起身来,拒绝道:“我得赶紧把羊送回去,要不然主家责怪下来,又是个麻烦事儿。扭伤不碍事,医馆那里,我还是改日再去吧。”
他拉着羊,一瘸一拐艰难的往山下走,雪地分外滑溜,子青忙赶上前帮忙扶住他。
“没事、没事,你忙去吧,你不是还得砍柴么?”他挣开子青的手,示意自己不碍事。
连砍柴都得亲自动手,公孙翼估摸着子青境况也不好,多半是与自己半斤八两,遂也不愿耽误了她,再说他也不愿让主家看见自己被人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