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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诸人的视线都被惨叫声吸引过来,一个身材高瘦的蒙面人一急,欲抢先上前救人。
那马车帘子一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一个红衣女郎矮身一出冲至高瘦蒙面人身前,双手各执了一把银刀,几个雪白刀花翻转后,仿佛瞬息间就利落地将那高瘦蒙面人的右手齐齐斩断。那人露在黑布巾外面的双眼一片惊恐,就觉膝盖一软“砰”地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这时断腕上的鲜血才一下子迸裂抛撒开来。
这下敌对双方的力量顿时逆转,盗匪这边有两个人都捧着右手惨叫不已。余下的两个人都齐齐住了手,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横了双刀在胸前的红衣女子。只见这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是采用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段才一下子击伤了两人,但是这份眼力这份狠劲端的令人生畏。
在山坡上观战的应旭双目间异彩连连心神激荡不已,暗暗给红衣女子叫好。
傅满仓露齿一笑心里也是暗暗得意,知道自家闺女的雷霆手段委实将匪徒镇住了。也是,这些人做买卖前也不打听一下,这丫头的娘是谁,那可是当年大名鼎鼎宁远守备宋大将军的女儿宋知春,那是敢在城头上射杀元人将领的奇女子,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正在这时变腋又生,载了几个孩子的马车后突然又冒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双手抓了一对双生子,兔起鹘落之间已退至数步远。傅满仓一时心头大震,没想到这群匪人竟然还有一人一直躲在暗处掠阵,眼看事败就一不做二不休抓了两个幼童做质。
傅百善眼神一凛,双腿交错一蹬跃在马车顶上厉声一喊:“箭来!”
早有大丫头莲雾机灵地将她平日惯用的箭袋从车里抛了过去,场地里的匪徒机灵,见一击不中就想趁乱游走。却不想这些看似绵软的汉人身法毫不错乱,一个个手中刀剑舞得飞快又步步紧逼,这下连那手执长刀的倭人都一时脱身不得。
那抓了双生子的蒙面人见势不对,一跺脚就要翻身上马,却忽觉背脊一寒,就听耳边几声令人瘆牙的嗖嗖声。侧头一望,就见身旁那马的两条前腿整整齐齐地各插了一支两尺三寸长的细长羽箭,那羽箭尾端上的细羽还在轻颤。随即就听马儿发出一声“咴咴”哀鸣,扑通一声后巨大的身躯就歪倒在了路边。
北方的天黑得早,此时天色已然有些模糊了,在这种条件下几乎同时射穿不断走动马匹的两条细长前肢,这份膂力和准头简直可以直追军中悍将。
蒙面人猛地一回头,就见黑漆平头马车顶上赫然站了个红衣女郎,风猎猎地吹扬着她的头发,她的衣袍也随之一鼓一扬。蒙面人却是瞳孔一缩,眼里只看得见那女郎手中一张铁弓拉得如同满月,磨得尖利闪烁着寒芒的箭簇正正对着自己的后背心。
59.第五十九章 心痛
场中一时静寂若死, 空中只余寒风勾缠了树梢的簌簌声,所有人都不敢擅动。
那蒙面人也是个狠角色, 知道今天点背遇到个硬茬子,再耽搁下去只怕一时难以善了。将手中被药迷晕的双生子高高举起挡在自己身前, 这会儿他半点不敢托大。那红衣女子的弓箭可不是吃素的,身旁马腿上的两支利箭就是最好的明证。
游走了几步后, 蒙面人瞅准了机会将两个孩子向红衣女子齐齐一掷, 也顾不上同伙了, 转身就往林中深处狂奔。傅百善忙弃了弓箭,跃身上前一把接住双生子,搂在怀中细细察看。小六还好只是昏睡过去了, 小五却不知何处受了伤,嘴角处溢出了一缕极细的血丝。
几个武师见匪徒竟然只顾狼狈逃窜,一时间士气大振, 跑了一个那叫凑巧,余下的匪徒竟敢犯到咱们太岁爷爷的手上,不死也要叫你脱层皮,于是各人手下的招式越发狠厉。
虽说仗着人多势众有些胜之不武, 可是傅满仓从来都不是拘泥仁义道德之辈。在广州时他就听多了这群海上盗匪的残暴, 心里早就起了杀机。趁了有人牵制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刀刃奋力插进面前之人的胸腹。那人仰天一声怪嚎,一双罗圈腿在地上抽搐乱蹬了几下后终于不动了。
手脚都已然有些脱力的傅满仓咬牙踉跄地爬了起来, 伸手扯下那人蒙面的黑巾和身上的长斗篷, 只见那人头发剃成古怪的半月形, 大冬天的上身穿着夹衣,下身单裤里仅围着兜裆布,不是倭寇又是谁?又命人扯下余下匪徒的面巾,叫众人意外的是这几人却是正统汉人模样。
傅满仓正待细问,就见女儿神色凄惶地抱了儿子过来,顿时脑子一嗡,连忙上前查看,就见平日活蹦乱跳的小五怎么叫也叫不醒。还是一位从广州跟过来的老武师见多识广,说小五定是被那蒙面人不知什么时候一掌震伤了心脉。
傅家大老爷又羞又愧,盗匪来时不但一点力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和姪女与人厮杀,自己却连身后车上的几个孩子什么时候被人迷晕抱走都不知道。
然而此时却顾不上纠结这些了,陈溪忙招呼众人将拦路的木桩挪开,简单收拾一下后,马车载了受伤昏迷的小五飞快地向青州城里驰去。
等傅家一行人远离之后,应旭才带人从山坡上下来。傅家人走得匆忙,那死去倭人的尸身都没来得及收拾。那人身材矮小面目黝黑,一双细长单眼瞪得大大的,想是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今夜竟会命丧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