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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仪公主心里暗暗赞叹一声,果然是大家出来的闺秀,反应如此之快。笑吟吟地走过去道:“你便是彰德崔家的姑娘吧,果然玲珑剔透钟灵毓秀!我听母妃好几次提及于你,说你的诗画在京中闺秀中算得上是翘楚……”
崔文樱立时明白这便是将将大归的德仪公主,忙又深施一礼。
秦王~府占地颇大,是三路五纵的宅子。横向分东中西三路,纵向是五个大小不一的四合院落。府内广植花木复重幽深,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无一不彰显皇家的气派。世人以水为财,所以王府处处见水,园子里波光潋滟碧波荡漾的一湖水,便是从城外玉泉山上引来的。
白王妃大腹便便,已然是将要临产的样子。看上去气色还好,只是脸上起了一些淡淡的斑纹。穿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色地姜花湖蓝缎面褙子,坐在花厅的软榻上招呼着两位娇客。
德仪公主便将刘惠妃赐下的礼物让人一一呈上来,有妇人补身子用的阿胶人参,有婴孩用的襁褓衣物摇车玩具,林林总总摆满了半个房间。自从白王妃有孕之后,宫中的赏赐不断,这已经是惯例了。
白王妃被两个嬷嬷稳稳地扶着,一一检视过那些物品之后,略略欠身以示感谢惠妃的恩宠。皇家便是这样,即便是至亲,有些该走的形式还是必须得走的。
等仆妇们将东西搬下去之后,崔文樱便将刘府准备的礼品呈上来。大概是为了避忌孕妇有些东西不能入口,大都是一些精细的布匹绸缎,还有刘老夫人亲自到各个寺庙求来的平安符并些手抄的经书。
白王妃的眼角忽地被一抹亮色吸引,转过头去就见一只紫檀匣子半开着,鹅黄缎子上是一件雕制精美的玉石把件。
这是一件用翡翠雕刻的葡萄把件,约略有成人两个手掌宽,颜色亮丽鲜艳,玉质细腻通透。绿茵茵的叶蔓纤长弯绕,紫莹莹的果实颗粒饱满圆润,惟妙惟肖不说,最难得的是叶蔓尖端特地镂空的一点枯黄,果实上还有一层浅浅的白霜,和真正的葡萄鲜果几乎一模一样,若是放在篮子里几乎让人以为这就是真的。
崔文樱见状连忙将匣子双手举起,笑道:“这件玉器是我姑母心爱的收藏,此次特地从库房里寻出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它寓意极好,多子多福人丁兴旺。娘娘把它放在房中,每天看个两眼,心情都会变好的。”
白王妃果然有些心动,欲要伸手将翡翠葡萄拿过来。她身旁的老嬷嬷便闻言劝道:“娘娘的身子重,这些个东西还是先送到御医所看一眼,若是没有妨害了再说……”
老嬷嬷是按惯例行事,却没有想到今日送礼的人是两位。一位代表了宫里的惠妃娘娘,是秦王的生母。一位代表了刘府的刘老夫人,是秦王的外祖母。眼下就这样大喇喇地分出三六九等,一个巴巴地收下,一个却要传太医过来检验,这事传出去就是场笑话。
白王妃抬眼去看崔文樱,果然见小姑娘的笑脸都快挂不住了,一汪泪水包在眼角欲坠未坠。想起前次也是这样给了这姑娘没脸,心下就有些怜惜。伸手取过那件翡翠葡萄揣在心口上,只觉一阵清凉温润,不由欣悦笑道:“回去帮我谢谢老夫人和舅母,等我轻省了,再请她们到府里玩耍!”
崔文樱便破涕为笑,又有些羞赧的样子,白皙的肌肤像玉一般无暇,眸子却像墨一样漆黑。白王妃心想,这姑娘的颜色倒是生的好,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心头又有别样的念想,日后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才能入眼?她怀孕之后精神不足,这个念头只在心中模糊一晃,便忘在脑后了。
德仪公主心里却跟明镜一般,望了一眼傻傻的白王妃,被别人觊觎丈夫却半点不放在心上。又望了一眼痴痴的崔文樱,给心上人的妻室送礼,只怕心里也不好受吧!她垂下眼皮伸手端了案几上的素三彩茶盏,看着里面的君山银针在素净的杯底上下沉浮。冷冷嗤笑一声后颇有些意兴阑珊,相比之下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白王妃心中存了歉意,就特地留了两位女客在花厅用饭。
途中还特意让丫头在库房里寻了一只上好的白玉盘出来,将那串翡翠葡萄放在里面。却见白的更白,绿的更绿,紫的更紫,看了就让人心生欢喜。忙迭声唤人将这物送到自己床榻旁的矮几放着。她这般岁数才怀孕,自然希望有个好兆头能够一举得男。
崔文樱用完饭后又盘桓了两刻钟,见白王妃面有倦意,忙有眼色地起身告辞。德仪公主便与她一路出了王府大门,笑吟吟地邀她进宫里玩,这才相互分手。
马车一进榆钱胡同,崔文樱便见姑母在刘府门口候着自己,心里不禁一暖。这些年来,母亲在自己的心目中变得越来越轻,姑母的分量变得越来越重。但凡饮食起居,样样都是姑母亲自经手不假他人,这份深厚情意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崔莲房将女孩拉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眼,亲自送她回涟漪阁。内室里门窗紧闭,已经放了满满一盆热腾腾的洗澡水,水里却不知有什么东西,颜色乌黑浓稠。崔文樱的笑意便有些僵住,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切,嗫嚅着说今日天气不热身上没出汗,用不着洗澡。
这时姑母身边得用的红罗嬷嬷笑着道:“姑娘快些洗吧,这汤水是奴婢亲手熬制的,从你一出门熬到现在呢!里面有无数的好东西,女孩家洗了对肌肤最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