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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知县怕闹出人命,忙唤差役上前阻拦。常柏也急急过来将人扶起,忙不迭地为她在耳际额角擦药油。吕氏恶狠狠地盯着,心想这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不要脸女儿,看她不天天上门去臊她!
那女人恹恹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间露出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小脸。吕氏看了一眼,复又看了一眼,背上忽然就起了一层白毛汗。牙齿打颤地寻思,这个女人听说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自己还跟她对打了半天,这到底是人是鬼?
就是在这一恍神之间,常柏扶着那个女人在差役的护送下,狼狈地走远了,身后是朴实乡民的阵阵嘘声。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大字不识的普通人,可是心中自有一干善恶的标准,对于那悬梁的女人起先就报了三分同情。今日要不是有官吏在场,说不得迎接常家公子和那女人就是烂白菜梆子和烂鸡蛋了。
仵作大致查看了一下,轻声在青州知县耳边禀告了几句。青州知县一皱眉,看了一眼状似疯癫的吕氏,还是决定跟傅家二房的老爷说话。唉,谁知道呢,这上吊的傅家大姑奶奶竟然还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难怪那矮檐下头积了那么大一滩血水……
傅百善得知消息赶到黄楼巷胡同时,傅兰香的尸身已经被抬回常家寓居的宅子去了。
吕氏一见到她就扑了过来,眼泪横流地痛哭道:“珍哥,好珍哥,那是你嫡亲的堂姐,你可要为她报仇哇!青州城里你的品阶最大,把那个娼妇捉来扒皮剥骨,为你堂姐讨个公道哇!”
宋知春虽然不齿大房母女的为人,可眼见人死得如此惨烈,心里也有些恻然。拉了女儿在一旁道:“……正正吊死在人家的门口,将常柏和那个外室堵在门里出不来,要不是衙门里的人赶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听说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糊涂地寻了短见!”
傅百善闻言便不免有些骇然。
堂姐傅兰香为人一向有些懦弱,当年纵然使些掐尖要强的手段,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没想到她竟然烈性至此,就是死也要死在人家的大门口。这样一来,不但常柏,就是常家的名声也要烂大街了。只是,就这样以性命为代价的报复,实在是不智!
伏在椅子上哭泣的吕氏忽然想到了一件要紧事,猛地抓住傅百善道:“珍哥,我看到那个女人了,只是不知她是人是鬼?不是说她在家里不小心被火烛烧死了吗?这会怎么又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头一阵阵地痛,就是不知道兰香是不是被鬼魅缠住才做下傻事。”
傅百善心头一跳,抬头问道:“大伯母,你究竟看到了谁?”
吕氏看了一眼外面的晴天白日,压低了嗓音道:“是常夫人的那个外甥女徐玉芝,我认得她。最是目下无尘骄傲不过的一个人,难道怪我家兰香夺了她的夫婿,如今变成女鬼来缠人?那我家兰香岂不是死得很冤枉,其实常夫人最早是看中你的……”
傅百善没有理会她的胡搅蛮缠,耳尖敏感地捕捉到“徐玉芝”这三个字,她便不由重复了一道这个名字。
吕氏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十分肯定地语气,“就是从前在常知县家我看过她两回,我决计没有认错。我总疑怀她是女鬼,现在回想着抓扯她的时候,她的手却是温热的,那她就没有死,那常知县家为何扯这么个幌子,还大张旗鼓地为她下葬做白事?”
吕氏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傅百善却是脑中急转。要知道,徐玉芝与傅家的恩怨可谓不死不休。这女人当初就因为被傅百善戳穿害人的诡计,她第一次派了徐直截杀傅家人,导致小五缠绵病榻许久。第二次又伤了莲雾,也害顾嬷嬷殒命,这份血海深仇怎么能轻易抹去!
只是那年之后,徐玉芝便像泥牛入海一般,再无见了踪迹。裴青为此事还特地利用自己的人脉细细搜索了一番,却依旧无所得。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胆大到就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跟常柏勾结在一起,害得傅兰香一尸两命。
傅百善紧攥手心冷哼了一声,徐玉芝,你躲了这么久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且看这回我逮得到你不?
237.第二三七章 告状
傅百善回到劈柴胡同时, 天色已经晚了。荔枝和乌梅杨桃知道了大房的事情, 都不敢多说什么,炕桌上摆了一碗酸笋鸭皮汤, 一碗松鸡丁,一碗蟹黄羹并两道时蔬, 简简单单的初夏时节吃正合适。
傅百善挟了几筷子后却有些吃不下, 碗里半天都还是满满的米饭。
因她还是新婚, 宋知春不准她去看傅兰香的尸身, 说怕两下里冲撞了。更何况那边是凶丧, 指不定又多大的怨气呢!傅百善本来不信这些, 却拗不过亲娘,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家来。心里却像猫抓一样, 恨不得立时出门查清徐玉芝的下落。
正在长吁短叹之间, 大迎窗前光线忽地一暗,从外面就进来一个人, 正是前日就出门的裴青。傅百善又惊又喜, “你不是说住在大营的吗?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裴青哈哈大笑,捏了她的鼻尖一下亲密笑道:“整个青州大营都晓得我才成亲, 哪敢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分派给我。这不我一得空就立即往回赶,就是想陪你吃顿晚饭……“
傅百善看他满脸的风尘之色, 嘴唇都起了皮,就知道他是骑快马回来的, 顿时心里又甜蜜又心疼。赶紧高声吩咐乌梅叫厨房重新下一碗热热的汤面过来, 才骑马的人喝了冷风, 肚子里都是冰冰凉的,用些烫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