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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闻言便有些心烦意乱,摩挲着案几上装着精致点心的青花爵禄封侯菱花碟,沉吟了片刻道:“此事是我欠考量,外祖父那里就由我去分说,至于私下瞒着裴青的上报你只管矢口否认。本来还想借着他那位妻兄的事情攀扯一二,这下看来只有收手了。可惜前面布置了那么久……”
温尚杰眼睛有些游移,依他看来这位新上任的东城指挥使正是王爷急缺的新生力量,若是利用好了,他日未免不能成一大助力。偏偏王爷像是魔怔了一般,费了这般大的周折只为给裴青没脸,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太过了。
去年秦王~府白王妃刚殁时,秦王~府里的女人们心思都动了起来。其中以表妹钱氏最为积极,她生了秦王的长子,本身又是庶二品的侧妃,若是有机缘成为新任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偏偏秦王自回京中操持丧事之后,一句多话都没有提及。
秦王虽为皇子贵胄不重女色,对于这一点温尚杰不是没有听说过传言。有人说王爷早早就看中的一女,还曾经数次求娶过却不可得。白王妃恰恰在这时候没了,那姑娘只怕要以王妃的身份迎进门来。
钱氏自持年青貌美,对于王妃之位一直虎视眈眈,好容易生了儿子又熬死了白王妃。正在沾沾自喜之时,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一时如雷轰顶,借着回娘家的时机在姨母面前哭得是惊天动地。姨母实在没法才将他唤了过去,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结果还没有等他想出办法,秦王就吩咐了他一堆事情,其中一件就是密切关注将将上任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裴青的动静。温尚杰遵照执行之后,又生了心眼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位裴青新娶的妻子傅氏不是一般的女人,正是刚刚被敕封为四品乡君的青州傅百善。
青州和秦王驻守的登州只有数十里的路程,骑上快马大半天也就到了。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竟然发现这个傅氏女不过十七八岁,其经历简直可以称为传奇。
其间的孰是孰非这些个外人不知道,但是以温尚杰同样身为男人的立场揣度,秦王跟裴青之间怕是有一场夺妻之恨。由此就说得通了,这也难怪在这般要紧关头,秦王还会有闲心为难一个小指挥使。却不知那位傅乡君到底是何等风华,引得秦王至今念念不忘。男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对于得不到的更加记挂。
平安胡同的小院子一片静谧,月夜下的宅子显得安然。
裴青仔细浏览了手中才收到的纸条,轻嗤一声哼道:“这京中的人也不过如此,只会小打小闹地试探一回,遇着不对立马就收回爪子龟缩着,倒让我一身气力无处使!”
坐在对面的程焕穿了一身家常布衣,趿拉着一双起了毛边的黑布鞋,闻言嘿嘿一笑,“官场上欺生是惯常事,若是构陷大人后能保住大部分门下,这笔买卖就是划得来的。只是他们决计没有料到大人背后站着陈首辅和当今皇上,这欺生欺得只是碰到铁板一块而已。”
程焕是以傅百善所聘请的账房先生名义跟着大伙进京的,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处理女主子名下繁杂的资产,将将空下来就被男主子唤来相商要事。裴青倒是不亏待他,又另置备了一份薪水。程焕几次却之不恭,后来发现自个还真不是淡泊名利的性子,索性就把双份薪晌笑纳了。
裴青想到秦王和晋王此刻定是一脸的郁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全靠先生指点,让我提前将青州傅念祖是我隔房妻兄一事禀报与陈首辅,如若不然任凭温尚杰这等小人泼脏水,也是一桩麻烦的事情。”
程焕见他神色不禁感怀,“朝堂上人人看着都是清白的,可是背后多少都有牵扯偏颇。大人其实已经历练出来了,即便没有我的提醒,也能处理得干净。只是现今乡君不比从前,能够让她少生些闲气少些担忧也是好的!“
裴青心中便生了欢喜,有些腼腆问道:“先生也看出来了?“
程焕呵呵一笑道:“整个宅子里怕是只有乡君自己不晓得,大家伙都小心侍候着。亲家太太三天两头的过来,不但大包小包的还帮着操持庶务,生怕她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还叫亲家老爷帮着把外面的事捋了又捋才叫呈到跟前来。乡君性子疏阔不在意这些,反倒容易因些小处挂怀,大人还是要格外尽心些才是!”
前些日子,傅百善忽然想吃圆恩寺的青枣,一时间想得不行,差点口水直流的架势。裴青当时还没有想到很多,觉得又不是什么不可求的山珍海味,就自个驾了马车去找。
结果寺里的知客僧告知,枣树上的叶子才冒了个尖。两人兴冲来败兴而归,还不敢声张怕惹人笑话。但是平安胡同的裴宅只有这么大,女主子的口味忽然变得奇奇怪怪,厨上帮忙的几个积年老仆妇就悄悄议论是不是有喜了?
裴青偶然得知后大喜过望,他今年二十有六,说不想膝下有孩子那是假话。可是他更怕给傅百善压力,就拘着满宅子的人不准嘴说出去,府外的烦心事更是不敢带到家里来。
此次被牵扯进舞弊案当中,傅百善还是影影绰绰地察觉了。她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悄悄将程先生又支派了过来,说她那边不过是些涉及财帛之物的帐簿,程先生大才偶尔过看两眼就齐全了。裴青有时候觉得媳妇太过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她不问比问还叫人伤脑筋。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杂事,裴青亲自送程焕回了前院厢房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回了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