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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当日就是找不到此物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他再大度再旷达也不能容许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把手随意伸到自家后宅,简直把他这个当主子爷的人视若无物。所以先时还有三分做戏,此时却是真的气得箕发簸张。
狠狠瞪了崔莲房一眼后,他大步上前双目赤红伏跪于地上道:“我府中王妃白氏向来贞静温婉恪守本份,就因碍了这妇人所生私生女儿的前程竟然被无辜谋害。白氏身故后,这两人还到我府上哭灵,这等表里不一之行径何其可恶简直当诛,恳请父皇将崔氏这个毒妇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皇帝还没有答话,就见寿宁侯府的张老夫人微微欠身道:“当年刘泰安与小女郑璃曾经有一段姻缘,小女难产而亡之后,刘探花曾经当众许诺说为小女守制三年。圣人还曾经称许此人‘至情至性’,今日始知此人竟然是个欺世盗名之人。按这位文樱姑娘的生辰时日来看,这两人苟且相~奸之时分明连我女儿的头七都没过!”
张老夫人这份打脸的功力简直既狠又准,众人便明了刘泰安即便不是始作俑者,只怕也是郑璃含恨早逝的帮凶。崔莲房若非对他死心塌地和有意无意的暧昧,怎会上赶着做出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害人。
这样看来以崔莲房的手段,当年寿宁侯府的郑璃难产而亡,其中保不齐还有她的种种手段。于是,殿上众人看向刘泰安的目光便隐含斥责唾弃,心道这样品行不堪与人通奸的男子竟然也好意思称‘至情至性’,还恬不知耻地称曾经为妻子守制三年?
皇帝为识人不清面上也有些赧然,侧首喝问道:“崔氏,你这个贴身婢女所述是否属实?这崔文樱竟是你的私生女,如何可以冒充崔家长房的嫡女?为觊觎王妃之位竟拿毒物谋害白氏,这桩桩件件简直是令人发指!”
皇帝似乎气得不行,指尖都有些颤抖,“方夫人,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敢在婚前与有妇之夫通奸?婚后还堂而皇之地将私生女带回家宅抚养,难怪推三阻四地不敢让朕赐婚?”
红罗偷偷抬眼,见那位帝王远远地看她一眼,心里一抖忙抢道:“崔氏为保有自己的清白名声,就将崔文樱寄在兄嫂的名下。没想到崔家长媳侯氏死活不愿意,甚至不愿这女孩占了她所生子女的排行。”
她瞟了一眼地下跪着的诸人,冷笑道:“崔家这辈各房嫡子嫡女的名讳后都有一个斜玉,比如文璟文瑄。只得这位文樱姑娘的名讳不是依此而来,现在族谱上都未有她的真名实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愿遭天遣!”
方夫人没想到过去种种被个当奴婢的全部吐露出来,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没脸,只觉在这威严的坤宁宫交泰殿被人从里到外地扒去一层皮,她伸出手掌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崔莲房的脸上,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她身侧站着的崔文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她,却不料方夫人反手又是一巴掌。
刘知远简直懵了,一心想迎娶进门的表姐眨眼间就成了同父同母的亲姐,还为得到王妃之高位亲手谋害无辜之人。心目当中端庄温柔的母亲竟然在婚前就与父亲私通,心目当中清高无比目下无尘的父亲竟然成了见色忘义的小人,这发生的一切简直颠覆了他从小的认知。
他啰嗦着嘴唇脸上半丝血色也无,孤孑一人站在角落里看上去可怜至极。
刘肃作为首辅阁老毕竟是见惯风浪的,委实不想一家人成为京中笑柄,便灰败着脸上前一步道:“圣人明鉴,这叫红罗的奴婢大概因为心怀怨愤,又受人挑唆才在这里大放厥词。她的言语难辨真假,其中不乏有荒谬之处。还请圣人允许将这女婢带回府中,老臣必定会找出是谁在后面兴风作浪!”
方夫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狠狠盯了一眼红罗后双膝踉跄跪于地上道:“圣人千万莫听这等小人的一派胡言,也不知道她从谁手中得到好处,今日便趁了皇后娘娘的寿诞来说这些乌七糟八的事情。非但污蔑崔刘两府之人,还将娘娘的好日子给搅了。身为崔氏一族的主母我失却监察之责,恳请圣人和娘娘不要尽信这等居心叵测之言!”
这话有理有据且避重就轻,皇帝颇有兴味地点点头,“一家之辞的确令人难以尽信,但是这桩桩件件的俱都有出处,朕到底是信谁的呢?”
刘肃心中一轻身子伏得更低了,“圣人明裁,这叫红罗的婢女在我府上也当了二十年的差事,只怕因些小事早就跟崔氏生了怨恨。偏偏崔氏识人不清,还对此人颇为倚重,所以她所说的事里头真真假假也令人分辨不清。崔氏再精明能干本性却是不差的,纵有些妇人间的手段也难登大雅之堂。不外乎是些争风吃醋的小错罢了,若还有其他老臣却是不信的!”
坐在下首的寿宁侯府的张老夫人今日始知女儿郑璃早逝的部分真相,正想一鼓作气把事情弄清楚,就见方夫人和刘肃两人一唱一和,竟准备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糊弄过去,心中就陡然生出滔天怒意。她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却见张皇后微微摇头示意,便紧抿着嘴唇重新靠在椅背上默然不语。
外面渐渐起了风,垂得低低的斑竹湘妃青帘轻轻摇晃着,不时发出细细索索的声响。大殿上没有杂声,端坐左首的刘惠妃简直叫今日之事惊住了,扯着帕子左看右看。一边是娘家人一边亲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相帮哪一头说话她一时竟然委决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