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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李锺也没弄明白,伯仲怎么会突然对瑞华的婚事热衷起来,那丫头年纪还小,他本打算三年后将她许到汉东王府的,结果却嫁给了一个姓陶的小官吏……
“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今天要饿上一整天呢。”白卿将点心匣放到甥女跟前。
李瑞华没有生母,出嫁事宜本该是三爷的正夫人操持的,但那位夫人据说着了风寒,所以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这才让白卿“钻了空子”。
盘发、上妆,都是白卿亲自动手,让女孩好生感动。
“嫂嫂,我不饿。”女孩梗着脖子,就怕自己乱动,会把嫂子刚盘好的发髻弄松。
“不碍事,你吃吧,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上胭脂。”坐到女孩对面,就那么看着她。
女孩捡了匣子里的点心,小心地吃着,时不时还会冲白卿傻乐。
白卿看着女孩暗暗叹息——安慰的叹息,她们家的女人终于有一个可以堂堂正正地嫁人,堂堂正正地活着了。
“嫂嫂,你怎么了?”
“没什么,月子里落下的毛病,遇到风就容易流泪。”指尖点在眉心,手指的凉意退去了双眼的酸涩,顺手打开桌上的脂粉盒,动手给女孩上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了,以后不要像嫂子这样,不管到哪里,别人怎么对你,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女孩微微点头。
“嫁到陶家,觉不觉得委屈?”毕竟都是李家的女儿,与六天前那位出嫁的李小姐相比,两人真可谓云泥之差。
“不觉得。”自己跟堂姐无论哪方面都不能比,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呢,何况父亲昨晚也来跟她谈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呢,“父亲说嫁到陶家,日子好过,他们家不会亏待我。”嫁到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好处。
“嗯,我也听说那家人挺忠厚,你那未来的婆婆脾气也温和,嫁过去后好好与夫家的人相处,以后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指尖点着黛色一划,女孩的眉梢欲飞,霎时神采顿出。
“嫂嫂,以后……我能回来看你吗?”不自信的试探。
“当然可以。”
……
清风拂过,带走女子们轻声的说笑。
圆满了,她曾经的牺牲终于得到了今天的结果。
***
日头初升,东府渐渐热闹了起来——为今天的婚事。
白卿早早从甥女的闺房离开了,独自行走在朝霞之中。
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兴致去欣赏这栋大院子里的风景,真得很美。
跨上游廊,游廊的尽头便是入西府的门楼,李伯仲正站在门楼下,因为他隔老远就望见了她。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开心,眉梢欲飞,唇欲醉,手上还折了半枝白梅。
她还是她,没有改变,依然固我的只关心她要关心的人,只为她关心的人哭或笑,而那些人中没有他。
“陶家——你觉得怎么样?”隔着两级台阶,他的视线正好与她的齐平。
“很好。”小家小业,没有大风大浪,但也足以维持富足而正常的生活,对瑞华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好归宿,至少比被送到大家族里做老男人的侍妾要强。
“……”嘴角微平,她满意了,他对她的承诺也就完成了。
陶家那对父子到是挺忠厚,这种人适合在太平盛世为官,如此的乱世,他们的作为有限。也因此,他才会在这么多人中选中陶家。因为陶家满足她对自由的定义,或者说幸福的定义,她认为平凡才是幸福之道,这一点恰恰与他的身份相背。看来也只能说她的命运不济了。
白卿以为他问完话就会离开,谁知他不但没有,还跟她一起进了门楼。
顺着黑石铺设的两尺宽的小道上缓步西行。
“还记不记得‘河下’?”说话间,顺手替她挡去了头顶的树枝。
河下……那里是他们李家的发迹之处,三年前,他带她去京城时曾经路过并在那儿住过两晚,“记得一些。”
“过几天,你带阿邦去那儿。”
“……”看他一眼,这次是流放,还是又有什么危险要隔离他们?“好。”
“不问为什么?”
“问了你会答?”难道他还会跟她商量不成?几时有这么好说话的?
“你问,我会答。”盯着她的眼,似乎很诚恳。
两人对视,白卿忽而笑得翘眉,因为他的诚恳太真实,反而让人不能接受,“那——为什么?”
“我打算把都城搬到河下。”
“……”白卿的笑意凉在眼角,因为他的过度诚恳惊到了她。
“女莹她们过段时间也会过去。”把后院先搬过去,算是迁都决心的一种体现吧,这也是他变革汉北的其中一个步骤,先清除尘土污垢,然后重新整装。
最重要的,河下距离京城较近,都城迁过去,有利于控制整个北方的局势,并且也有了在北方屯兵的理由。
这一举动有些操之过急,然而却又势在必行,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掌控北方局势,都城必须迁至河下。
他从来都是在做这种站在悬崖边的事,一不小心,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就是这次迁都将李家分成了两份,大的那份仍旧留在西平,过着他们高贵而富足的生活,小的这份则不得不陪伴李伯仲重新开疆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