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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只是一笑,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这宫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还习惯?”
“流水已去,心境非昨。人生在世,无非是为了苟活二字,只要能活着,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朱雀抚着青铜面具,略显苍白的唇,勾出一抹笑,似自嘲,也似无奈。
“摄政王大权在握,最近蠢蠢欲动,这皇宫怕是不久就会有一场劫难压顶了。。你若聪明,就该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惹祸上身。”云焕说着,想是动了心绪,咳嗽不已。
朱雀只是看着,并未上前帮忙,眼波流动,嫣然道:“奴婢若要走,皇上愿意放行吗?”
他语气意味深长,“自然,只要你想走,朕绝不阻拦。”
她不似寻常女子,愿意为男人抛弃所有,成为男人的装饰品,那样的女人很受男人的喜欢,但不会得到男人的珍惜。
她不是,她有自己的思想,集天地之灵气,反而是这份独特,才让她越发的与众不同。
朱雀一怔,随即慢慢笑开,轻轻道:“良禽择木,也须持节自立。遇难而逃,终将自毁。耿耿此心,尚望皇上鉴谅。”
一抹难得的绽在云焕眼底的微笑,微微洇开,他忽然问道:“你有此心,可是为了这云国天下?”
朱雀听到这番话,身体一颤,兀自接着说道:“皇上,奴婢曾答应过某人,要帮他一起守护这云国天下。纵使此情已灭,奴婢也不希望这云国落入他人之手。”
“你不该回来的。”云焕的一番话彻底的打破了朱雀心中的最后一丝遐想。
朱雀含笑的烟眸陡然间掠过一抹尖锐,宛如被尖针狠狠扎了扎,有些惊疑地看着云焕,面上也就隐下了那丝怒意。
她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她的?”
他既然知道,既然决定装作不知,如今又为何要说出来呢?
“徐妃疯癫,宫婢惨死长乐宫,我的暗卫看到玄洛从长乐宫出来。”云焕一双清眸,静静睇着她。
半晌,朱雀才勉强笑道:“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云焕神色疏淡,随口说道:“皇叔这一生唯一动情的那人就是你,如若那人不是你,只是一介丑奴儿,他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下了杀机。”
“所以你才没有追究徐妃的事情?”窗外的月光耀着她沉沉乌瞳,那是双漆黑安静的眼眸,此时多了几分琉璃剔透的神采。
“我原本只是怀疑你的身份,毕竟当年你……可是那一夜我从灵鹫宫出来,不自觉去了你的院落,却发现你房间烛火燃烧,唯独不见你的身影,于是我看到了这个。”云焕冁然一笑,不急不缓的从一旁的锦盒中取出三张宣纸来。
朱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好似深秋时节的墨菊,抽枝展叶,有着说不出来的孤冷。
朱雀面上似拢上一层寒冰,即便看着他,目光也似冰刃一般,不带分毫的感情:“果真是你拿走的。”
云焕无奈道:“我原本不打算捅破这层纸,你就这样呆在我身边也是好的,这样的情形我已奢盼了很久,奈何这宫中是越发的不安全了。摄政王只怕等不到我驾崩就要开始行动了。”
朱雀一惊,目光中淬着尖锐的倒刺,“你什么都知道了?”
敛了笑容,云焕微微一叹,道:“你提议陆游前往凤国游说邦交,可是希望他借此掩人耳目,调动部将届时里外包抄,以防万一。”
朱雀目光陡地沉了下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焕笑的轻狂:“柔妃和玄洛勾结,想要置我于死地。”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以为云焕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有想到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不说出来罢了。”
云焕再次语出惊人:“淮南王是我的人。”
朱雀微震,嘴角轻噙一抹淡淡笑意,无波眼神满是通透的了然,讥嘲道:“好一招反间计。”
静静的,云焕忽然说道:“瑜景宫的龙涎香这几日味道纯正了许多。”
“你知道龙涎香里面掺杂着眼儿媚?”朱雀只觉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怒火,陡然间燃至心间。
“两年前就知道了。”
“你知道却视若无睹?”她抿了抿唇,终是安安静静看了云焕一眼,一言不发。那纤白的手指,握紧拳头,生生的掐出了月牙指甲印。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而云焕就是看小丑演出的人。
云焕笑容冰冷无温:“我若不将计就计,又岂能消除他们的芥蒂之心?”
“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父叛变的事情是不是你栽赃陷害的?”朱雀默然半响,问了一直盘桓心头的疑惑。
“不是。”云焕回答的干净而又利落。
云焕低沉的声线让朱雀胸口隐隐刺痛,她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云焕看着朱雀眼中的那份冷痛,心里忽然化作了缠绵绕骨的怜惜。
他心中一动,想握住她的手。可伸出手却凝住了,宛如被浓浓严冰封住了所有的气息,他只觉心中最柔软的一角,似被人狠狠一扯,生生撕裂似的痛楚。
痛楚无声无息,但却痛彻骨髓。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抚平她的悲伤!
一种悲凉和绝望在云焕的心中升起,他的声音转瞬又冰冷下来:“你当真想知?”
朱雀几乎是咬牙出口:“我有权利知道。”兜兜转转进了这皇宫,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事到如今,她都要知道,她朱雀向来不是任人鱼肉的大海小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