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和朱灵并肩而行，想了想，朱雀说道：“时光流逝，眨眼间一晃多年过去，四姐提醒，倒真是已有多年了。”
    “陆游忠心，小五好福气。”
    朱雀闻言看了一眼陆游，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两人间的主仆情意又岂是旁人一看便可明白的。
    朱灵行走一会儿，迟疑片刻，这才蓦然问道：“小五，凤皇对你可好？”
    朱雀微愣，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好。”
    “小五，脚踏黄金路，莫忘家乡一方土啊！”朱灵虽笑着，话语却是淡淡的。
    朱雀抬眸对上朱灵的眼睛，那是一双清冷且幽深如潭的黑眸，果不其然，朱灵的眸底隐约透着一丝寒意。
    朱雀微微皱眉，听出朱灵是话里有话，暗指她虽然嫁给了凤影，但毕竟是云国人，朱灵是想让她站在云国这一边吗？
    “那是自然。”朱雀轻吟笑眸，回视一笑。
    “小五，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若是有朝一日凤皇和他都要争这天下，你要帮谁呢？”朱灵双眸寒光凛冽如剑，冷锋吟啸。
    朱灵虽然没有说那个他是谁，但是朱雀知道他指的是云焕。
    这个问题陆游也曾问过她，她当时并未直言，如今被朱灵提起，不由怅然若失，沉默了良久，方道：“谁是天下之主，我便帮谁？也许到了那时，他们并不需要我帮扶，亦可稳坐天下。”
    朱灵笑笑，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在送朱雀回去的时候，朱灵静静的问了一句：“小五，不想见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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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帐之内，难以成眠，耳边翻来覆去总是想起朱灵最后说的那句话。
    觉得闷热，打开窗户，便见栖息的乌鹊乍一看见明月的光亮和推窗之声而变得惊噪不安，云层很深，阴霾深厚。
    陆游在外守候，听到她开窗户的声音，原本假寐的双眸蓦然睁开，从一棵枝叶茂盛的合欢树上跃下，走近窗前，看到朱雀未眠，吃了一惊，问道：“主子，睡不着吗？”
    朱雀轻笑：“你无须为我守夜，回房间安歇去吧！”
    陆游说道：“这里毕竟是淮南王的地盘，凡事还需小心一点为好。”
    “这天要下雨了吗？”皎月被乌黑的沉云遮掩，宛如蒙了一层看不到边际的阴霾。
    “看清形是。”陆游注意到朱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皱眉道：“主子怎出了这么多的汗。”
    朱雀轻笑，那样的笑容浅而明亮，简单肃静，“怀孕，原本就体虚，容易出汗一些，现如今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如今还可以拿宽衣遮挡，再过一些时候怕是遮掩不下去了。”
    陆游说出自己的担忧：“主子担心淮南王会拿小主子来要挟您？”
    “嗯。”朱雀笑了笑，眉尖却一蹙，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冰寒。
    陆游重声道：“属下定会万死以保主子和皇嗣无恙。”
    “我自是信你的。”
    陆游心头一松，想了想，眼睛一亮，喜色尽显：“今日白天四姑娘和您一同散步的时候，属下见梨花林深处有一处天然温泉，主子若是觉得闷热，不妨前去浸泡一下，属下在外看着，不怕有人看到。”
    “如此也好。”温泉的诱惑力毕竟很大，朱雀并没有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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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林深处的温泉，雾气氤氲，热气腾腾，汤泉泉水沸且清，微波细浪流踪峥。
    白雾茫茫，朱雀因为心知陆游在梨花林外守候便没有诸多顾忌，褪掉衣衫步入温泉之中，迎面便是咸味中夹杂点硫磺的气味，纯天然的清澈，把身子浸入水中，顿觉神清气爽，她微微闭上了双眸，闻着空气中肆意飘荡的梨花香，一时失神漫漫。
    晦涩的月光照在水面上，一路延伸到池边青褐色的石头，光斑和银色的光斑交错着，水里响起的声音让朱雀蓦然吃了一惊，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维持姿势不动，目光锐利，冷声道：“谁？”
    白雾之中，缓缓出现一道人影，朱雀暗自运功，只待那人出现，她便不会手下留情，为了顾全声誉，绝对会一掌打死他。
    眉目如画，惊艳绝伦。
    朱雀呆呆的看着他，竟忘了两人此刻都未着寸缕，并且在这温泉池中，默默相对。
    她和云焕之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白雾之中，她努力想看清楚他，眼里却渐渐升起一层泪水，须臾之间，烟迷雾起，不辨故人。
    温泉之中，突兀的砸落一滴凝泪，泪落如泓。
    眼前的谪仙男子，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云国的万里江山，他给了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无限遐想和梦境，可也是这个男人，为了江山，将她摈除在心门之外。
    就在这一刻，朱雀忽然发现，就算她哀伤再蚀骨煎心，她也没办法恨他。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叫云焕的男人。
    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注定要承受比其他人更深刻的重量和凄凉。
    云焕眼神淡淡地，就那么看着她。
    朱雀移不开视线，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时的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她唯一能够的便是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可是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些声音是多么的微弱，弱到滚滚的温泉之声都能瞬间把它淹没。
    云焕目光微闭，缓缓背转过身体，没有看向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