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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为什么不在弹章里写明隆昌侯与潞王勾结的实据,就是因为没有嘛,在这一点上,他没有欺骗岑永春。而如今看,这实据很有可能就要着落在这位世子爷身上。
方寒霄拿过纸笔来,跟他就此又商谈了一会,于星诚边看边点头:你小心行事。
一时谈得差不多,方寒霄也该告辞了,于星诚亲自站起来送他,心内踌躇片刻,还是道:镇海,替嫁给你的那位徐三姑娘,毕竟也是先老尚书之后,你
他想让方寒霄不要过于迁怒于她,但这句话不是很好出口,他不曾经历方寒霄的屈辱,空自要他宽恕未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把话放得更婉转了一点,日后寻个妥当地方安置她罢。
他日大事做成,方寒霄绝不是今日地位,他不可能忍下真与这么个妻子共度一生,那么能放她一条生路,也算是不错了。
方寒霄听了,扬一扬眉梢,他已经站到花厅门外,没有纸笔,想了想,向于星诚摇摇头,然后一拱手走了。
他的态度是不愿意,但被提到此事看上去心情又不坏,于星诚再能揣度人心,猜不准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不好把他扯住问,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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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是坐车来的,他一个男人出门,其实骑马更方便一点。
会坐车,是因为出行的路上不只他一个人。
马车行到半途的书馆里,停下,他跳下来,进书馆找了一圈,很快找到缩在角落里被玉簪石楠挡住的莹月,伸长手臂拍了拍她。
莹月一转脸:你这么快谈好事情了?
方寒霄点了下头。
莹月很有点遗憾,不过还是乖乖地道:嗯,那我们回家。
方寒霄出门肯把她带着,放书馆里他自己去谈事情,然后完事来领她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她不能再跟他闹,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下回不肯这样带她就亏了。
她把书放下,跟他后面走了出去。
第62章
莹月与方寒霄回到府里的时候,恰与一行有些眼熟的人擦肩而过。
等这行人过去了,莹月忽然想起来了,啊了一声:是武安伯夫人。
她之前在栖梧院外面见过她一次。
她可能是来退婚的。莹月加快了点脚步,撵上方寒霄,小声和他道。
方寒霄瞥她一眼,小书呆子,她哪里知道的,还管这种闲事呢。
他一般很少听她说别人家长里短的话。
莹月意识到了他目光的含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慧姐儿告诉我的,说二房好像和人家闹得很厉害,这婚八成成不了了。
方慧很关注那日方寒诚事件的后续,着重在府里打听着,听到洪夫人的火气下不来就高兴,她小人儿的高兴没处分享,就来找莹月说,连带着莹月也一直知道这事。
而观刚才武安伯夫人的气色,昂然得意中又蕴着鄙夷,鄙夷中又藏着烦躁,情绪太复杂了,莹月一眼都看不过来,这要是和好了,应该不会是这么个样子。
所以她有谈崩退婚的猜测。
方寒霄对外面的信比她知道得确切一点,武安伯府舆论都造成那样了,明显是奔着退婚去的,不过快一个月过去了,一直还没有退成,因为洪夫人不甘心,不肯松口,拼着自己面子难看也要再膈应膈应武安伯夫人。
这定好了的亲事,也不是女家一方说退就能退的,男家不还庚帖,不曾有作奸犯科的事,告到官府去都别想退成而看现在这样,武安伯府应该是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终于逼得方伯爷和洪夫人让步了。
回到了新房,方寒霄随手招个人来一问,这种事瞒不得人,果然,武安伯夫人来就是退婚的,该办的手续都办完了,洪夫人心情很坏,才找茬敲了两个下人板子,那边现在正鬼哭狼嚎着呢。
莹月缩了缩肩膀:哎,又打人。
玉簪也咋了下舌:二夫人这脾气,做她的儿媳妇,日子一定不好过,幸亏武安伯夫人心疼姑娘,坚持着把婚退了。就不知道以后是谁倒霉了。
石楠接话,她思维更简单一点,道:顶好是找个厉害的,脾气比二夫人还坏,那就不受她的欺负了。
玉簪听得笑拍她一下:亏你想得出,再厉害,儿媳妇到婆婆面前又能使出多大性子来。
莹月倒很赞同,帮着石楠说道:总是比我这样不厉害的要好多了。
她们主仆说话,方寒霄已经坐下喝茶,原没在意,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抬头呦,她居然知道她很不厉害。
这句话从逻辑上说是有点无稽的,莹月要没有这个自知之明才奇怪呢,不过,他就是这么想了。
莹月发现到了他的目光,有一点不乐意地道:你又笑我。
方寒霄:
他觉得自己略冤,把线条英锐的脸仰起来,面无表情地继续看她,以示他真的没笑。
莹月目光如炬地点出来:你眼睛里笑了。
笑得可明显了,不然她不会察觉。
方寒霄:
这下他真忍不住笑了,快扶额的那种,丢下还没动过一口的茶盅站起来,把她拉到书案那边去,挥笔就写。
你再不要妄自菲薄,你这还不厉害?那你厉害起来得是什么样儿?
莹月反驳:你说什么呀,我哪里有。
方寒霄拿笔杆头部轻轻敲下她的额头,叫她想。
莹月茫然回想了一下。
然后,她的脸慢慢红了。
她好像真的有点厉害。
他脸上确实没有笑,她不肯认,挑刺挑到他的眼睛里他眼里是带了笑,不过,放在从前,她哪里敢这么跟他丁是丁卯是卯地挑他这点小问题呢。
方寒霄写着又问她:你还想怎么厉害?说说?
莹月认怂了:我不想,不想了。
不过,她心里又悄悄想,他是在笑她嘛,不知道他动不动在乐什么。
她这点口不应心没瞒过方寒霄,他伸手就捏了一记她的脸颊。
莹月叫他招习惯了,反正他捏得也不很痛,她就只是意思意思地闪躲了一下。
方寒霄捏完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下他现在差不多天天见她,对她外貌上的变化没有那么敏锐了,只是这一捏,觉得手感上似乎更好了。
他就问她:你是不是又胖了一点?
莹月:!
什么意思!
说她胖,还要加个又!
方寒霄费解她为什么忽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询问般地又捏她一下。
莹月把他手一推,把自己身子都侧过去,不但不给他碰,连看都不要让他看了。
真生气了?
她气什么呢。
方寒霄伸手扳她的肩膀要把她扳过来,莹月以为他在逼她回答,拧着不肯转回去,但挣不过他的力道,她一边反抗不得地被迫重新面对他,一边垮着脸,不甘心地辩解道:我没有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