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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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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寒霄从头顶心到脚底板一阵雷劈似的颤栗酥麻他不需要问什么,忽然就意识到,她是知道的。
    知道多少,暂不确定。
    她在这样的场景下撞见他,没有问一个字,连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已经是将自己了然的态度表露无遗。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哪怕立时当场撞见的是岑永春,他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心虚。
    他看着莹月单薄的背影慢慢走远,这几天心头隐隐浮现的不对劲终于有了答案,这么要命的关口,他无法细想,犹豫片刻后,只能按捺下混乱的思绪,掉头向另一边而去。
    祠堂失火的意外打乱了隆昌侯府宴客的节奏,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面上维持着一应如常,望月养胎,岑永春招待怀庆郡王,岑夫人支应整场宴席,各自有事,暂时都抽不出空去查个究竟。
    而等到宴罢,客人们陆续散去,岑夫人终于腾出手来去追究责罚下人,细查失火因由,这个时候,该抹平的痕迹也都被抹平了。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石楠惴惴着,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奶奶,大爷先前是干什么去了?
    她起先没有看见方寒霄进去,但后来看见了他出来说实话,他看上去不像在做什么好事。
    现在也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去,只给车夫留了吩咐,说有事,让她们先走。
    莹月摇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她都知道了。
    她亲眼看见了他娶她的最终目的,没有比这更明白的。
    可能早已有了准备,她非但不太意外,居然也不很心痛,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她这样普通,出身既不好,相貌也平平,本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叫他对她那样好的优点。
    现在这样,才对了。
    他的目的,应该算是达成了,她对他的作用,也应该是没了。
    起初的时候,莹月未尝没有过被欺骗的愤怒,但这愤怒无法持久,她很快不得不记起了她的来路,她从根上就不正,方寒霄要对她做什么,她没有底气像个真正的受害人一样同他抗衡。
    遮蔽眼前的浮云褪去,莹月发现她也是可以很现实的,她至今没有同方寒霄闹开,是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闹开对她没有好处。
    她不是薛珍儿,没有强横的娘家能为她出头,她只可以依靠自己,未来的每一步,她都要走得很小心。
    首先,她不能惹怒方寒霄。他们最好是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她愿意理解他的作为,但他无论是报复还是利用,总该有个尽头,如果觉得开始就是个错误,那么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应该到了纠正这个错误的时候。
    然后,她可以放下方家的一切,守口如瓶,只求平平安安地离开。
    被休还是和离,她不是很在乎,她不会再嫁人了,甚至也不会再留在京城,这一点名声上的便宜,有或没有,对她没有多大差别。
    至于去了外地怎么生活,她也想好了,南边文风鼎盛,许多人家会为女儿也延请先生,像方慧就有,她太高深的教不了,给小女孩儿开蒙,应该是可以的。
    再者,以方家一贯在财物上的态度来看,方寒霄应该不会苛刻到连她的嫁妆都不肯给她带走,有那些东西在,静静地一般过日子也尽够了。
    这么七想八想回到了府里,莹月没有休息,拿出她重新制过的嫁妆单子查看归置起来。
    太重太大的东西不去管它,她只捡轻便值钱的先看,有好收拾的,就便归拢到一处放着。
    石楠起初不解其意,渐渐为不详的预感所笼罩,快吓哭了:奶奶,我们现在干什么呀?
    屋里除了玉簪石楠,莹月没让别人进来,她犹豫了一下,觉得也该让两个丫头有个心理准备,就低声道:我们可能要走了。
    玉簪茫然:走去哪里?
    我还没有想好,先收拾着吧。
    石楠颤声道:可是这里是奶奶的家,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走?又能去哪里?
    玉簪心下也急了,胡乱猜测了一下,道:难道大爷真在外面有人了?奶奶和他赌气?
    守岁那晚薛珍儿探问的那句话,她听见了一点,后来方寒霄又总在外面,较少回来,莹月也不怎么和他说话,这样看,难道是叫薛珍儿说准了?
    那奶奶是要回娘家吗?玉簪追问,又有点为难,徐家太太恐怕不会管我们的。
    听说是回娘家,石楠反而松了口气:那没事,太太不管,二姑娘还在呢,太太现在不敢要二姑娘的强,我们投奔二姑娘住几天好了。不过奶奶,你确定真有这事吗?我觉得就算有,我们也犯不着走吧,奶奶是正房,哪有被外面的女人气走的理,哼!
    石楠说着,情绪从慌张转成了生气。
    正房,嫁过来大半年没有圆房的正房。
    天底下,又哪里有她这样正房的理。
    莹月叹了口气,里面的纠葛,她不好跟丫头透露,她们知道了也要跟着陷入危险之中,就这样让她们误会,倒比说明白的好。
    她就道:先收拾着吧,免得事到临头了,措手不及。
    石楠有点听不大懂什么措手不及?奶奶自己赌气要走,又不是被谁撵出去的。
    她就问,又绕着弯子想打听一下方寒霄外面女人的事,莹月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她,后来玉簪看出来莹月情绪实在不对,拉了她一把,不叫她问了。
    三个人闷闷地收拾到掌灯时分,胡乱用了两口饭,方寒霄还没有回来。
    莹月把玉簪石楠再次叫到内室,开妆匣,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给她们:这是你们的身契石楠,你娘和弟弟的也在这里。
    石楠才恢复一点的心情彻底崩了,手一抖,没接住,三张泛黄的纸飘到了地上,她也不捡,呜呜地就道:奶奶,你什么意思?不要我们了?嫌我们伺候得不好?!
    不是。莹月很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以后我一个人,不能要你们伺候了,你们拿了身契,去衙门上正经的户籍,好好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比跟着我要强。
    我不呜呜!石楠一下哭得倒不过气来,奶奶,到底怎么了啊!我呜呜嗝!
    玉簪也哭了:奶奶,你好狠的心,我们打小一处长大的,你说撵我们走,就撵我们走,我能去哪里?什么好日子,强在哪里,我一天也没经过见过,出去叫人卖了都不知道,奶奶你就忍心这样?
    莹月有点无措,从来都是她哭,两个丫头哄她,现在倒过来,她一下要哄两个,忙不过来:这里我不能留了,徐家回不去,以后我一个人,你们跟着我会很艰难,我才这么说的。你们放心,不会叫你们空身走的,先把好理的理出来,再看着分
    我哪也不去!石楠发狠,旋即气又噎了,我爹早死了,我就剩了娘,弟弟还小,孤儿寡母的,到哪里能有好日子过?有东西也守不住。奶奶真要走,去哪我都跟着,人多起码还少受些欺负。玉簪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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