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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上的光已经逐渐微弱,阿弦醒悟过来,这会儿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想了想,郑重对狗儿道:玄影!你不能在这儿,快回去找伯伯,叫人来救我们!
阿弦掏出一块儿饼子喂给玄影,等它吃完,便轻轻推了它一把,又举手指指坡顶跟桐县的方向,却不知玄影是不是真的能领会。
黑狗晶亮的眼睛盯了阿弦片刻,便汪地叫了声,狗子低头在阿弦的袍摆蹭了蹭,才转身往坡上奔去。
阿弦难掩激动,握拳目送玄影爬坡,忽然它歪了一下,拱到旁边的枯枝里去,不多时终于又钻出来,嘴里叼着什么,顺利地上坡去了。
桐县,入夜,守城的士兵们看看时辰到了,开始关闭城门。
正在城门将要合拢的瞬间,小兵听见异样的响动从城外传来。
两个人停手,探头往外看的当儿,就见一道黑影直窜进来。
小兵们大吃一惊,回头看时,那黑影已经迅若闪电般冲入巷口,快的让人分不清是láng是狐。
府衙,书房。
袁恕己冷笑道:让他们只管闹,说我贪赃枉法?可知我现在后悔的很。
吴成在侧问道:大人后悔什么?
袁恕己道:后悔我一时心软,还给他们这几家人留了些活命的本钱,应该把这秦张王几家的家产尽数罚没才是,那会儿可看他们还怎么闹?我修善堂的钱也都足够了。
吴成跟左永溟相视而笑,两个府衙的公吏在旁,想笑又不敢。
其中一个老成些的主簿起身道:大人有心要修善堂,却是大好事,先前罚没的秦张王几家的财产,若是俭省些用,倒也还能够,大人不必为此过分苦恼。
袁恕己道:嗯,除此之外,要找个可靠之人负责善堂的修缮,账目等要一应分明,决不许弄虚作假等qíng出现。
几个人忙道:都是不敢的。
他一来就杀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几位士绅,如今桐县之内,谁还敢小觑这位看似面嫩的刺史大人半分?
袁恕己见此事完了,挥手让这几个人退下。正要再看两份公文,忽地想起一事,便问吴成:一天一夜了,小弦子回来了没有?
吴成道:下午的时候打听得不曾回来。
袁恕己道:军屯有消息回来么?
吴成跟左永溟皆摇头。左永溟迟疑片刻,问道:大人,为什么送一封书信,竟要遣十八子前去?
毕竟逃兵乃是丑闻,所以雷翔只私下里跟袁恕己说过。袁恕己也知道关乎统帅苏大人的颜面,是以连这两个心腹也不曾告诉。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见外头有呼喝之声传来。
袁恕己道:是谁在吵嚷?
说话间,又有人道:拦下它!
左吴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以为是有刺客,才要拿兵器,就见一道影子从门口跳了进来,把屋内三人都吓了一跳。
袁恕己定睛看了会儿,自然认得是向来跟随阿弦的那只狗儿玄影。本来以为这玄影是不见了主人故而过来府衙找寻,才要失笑,那笑却又僵在嘴角。
原来袁恕己已经看清,玄影口中还叼着一样东西,此刻便放在地上。
玄色弁帽,垂两个蹼角儿,正是县衙捕快们戴的公帽。
吴成跟左永溟也看的分明:这狗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又问:怎么还叼着这东西?
袁恕己早已起身,他转出桌子,俯身将那帽子捡了起来。
黑狗仰头看着他一举一动,嘴里发出一声低鸣。
袁恕己看着手上比普通公帽要小一圈儿帽子,皱眉看向玄影:小弦子出事了?
玄影昂头叫了声,后退两步。
袁恕己眼神闪烁,缄口无言。
吴成上前看了眼,问道:大人,这是十八子的帽子?可是
话未说完,就听见袁恕己沉声道:速速备马,点二十名公差,出城寻人!
什么!两名心腹又是莫名,又且震惊。
外头尚在落雪,又渐渐夜深,这时侯出城,吉凶难测。
何况只是见了一只狗儿,就贸然如此决定,简直如同儿戏。可两人还来不及规劝,袁恕己早已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袁恕己出门点齐了兵丁,翻身上马,带队浩浩dàngdàng地往城门卷地而去。
雪已经没过脚踝,城门已关,几个士兵缩颈袖手,一边儿议论方才那猛然闯进城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正想进房内暖和暖和,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袁恕己亲自出面叫开了城门,玄影早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迎着风雪狂吠数声,便沿着官道往前。
桐县兵紧紧跟随,如此走了七八里路,风雪之中,却见前方路上似有灯笼火光,粗略数一数,竟有数十人马。
风雪暗夜,也不知是敌是友,袁恕己心头一紧,命部属严阵以待。
不多时,先行探路的吴成回报,原来那前方来的,是军屯的雷副将。
袁恕己打马上前,同雷翔碰头,才知端倪。
原来阿弦所骑的那匹马乃是军马,主人失踪后,那马儿百无聊赖,便调转头仍是往军屯的方向而去。
军中的人才发现马儿回来的这样快,且缰绳垂地,知道事qíng不对,即刻上报。
雷翔出门查看,见绳垂蹬歪,知道不妥,即刻亲向苏柄临禀告。
苏柄临便命他带一队兵马沿路搜索,同时派人前往桐县询问阿弦是否平安回返,因风高雪急,两队人马于途中碰了个正着。
袁恕己听罢,忍不住道:雷兄怎么会让那样一个弱小子自己赶路?
这并非说话之处,雷翔不敢详细说明军屯的qíng形,就问袁恕己道:如何袁兄亲自出城来了?
袁恕己还未回答,就听见前方玄影乱吠了几声,叫的十分着急。
袁恕己似笑非笑瞥了雷翔一眼,道:我可不是那没心肝的人,当然是出来找我的手下的。也不多嘴,打马向着玄影方向奔去。
却见玄影不再往大路而去,反而踏向旁边的斜坡。
雷翔看出异样,忙也跟着过来,翻身下马往下看时,却见沟壑深深,加上雪迷双眼,竟是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几深几浅,让人心生悚惧。
但是玄影却仍是冲下面狂吠,雷翔不禁问:这是哪里来的狗儿?
袁恕己哼道:家养的。
此刻玄影扒着斜坡,居然往下而去,袁恕己见状,将大氅一撩,按着腰间剑柄,也随着缓慢往下。
手下侍卫急忙规劝,袁恕己却充耳不闻。
雷翔目瞪口呆:袁大人是怎么了?难道
左永溟上前:雷副将不知道,这狗儿是十八子家里的,今夜忽然不知何故,口中衔着一顶帽子跑到府衙。我们刺史一见,认定是十八子的官帽,居然不由分说就点兵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