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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着,来至街心,忽然看到许多人手中提着家什兴冲冲走过,不知是做什么,看方向是往府衙那边儿。
    阿弦仰头张望:一大早在忙什么?
    高建道:你一天一夜不在城里,怪道没听说咱们这儿的新闻。你可知道,袁大人要修善堂啦!
    阿弦忙问详细。高建道:你猜是在哪里修?可不就是在那乞丐们聚集的菩萨庙?他说要把菩萨庙修缮起来,然后把县内,不对,是整个州立的无家可归的乞儿们都收容起来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动了这念头的?谁也不知道,总归不由分说就要gān起来,这会儿城内人人都在议论纷纷呢,只有你当新闻了。
    阿弦十分惊奇,忙拽着高建往那菩萨庙奔去。
    虽然下了一晚上雪,但却仍能看出菩萨庙外头已清理了杂糙,被推倒的断墙,堆积的砖块还有些劳力正在抬木料,果然是个大gān的模样。
    阿弦张望之时,就见安善跟几个小乞儿飞奔出来,一径来到她跟前儿,纷纷叫嚷十八哥。
    又因看她摘了眼罩,一个个都雀跃起来,有说极好看的,有问为什么摘了的,唧唧喳喳,犹如一群小麻雀。
    忽然安善问道:你昨儿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天没找到。
    阿弦摸摸他的头,忽然发现他身上穿了崭新的棉袄,只是略大些,周围那些小乞儿也都焕然一新。阿弦不由笑道:你们哪里发财了,怎么有了这些好衣裳?
    安善挺胸道:是新刺史大人给我们的,还要给我们建大房子住呢!
    阿弦啧啧称奇,正同小乞儿们说话,忽然看见远远地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银白色翻毛里子长袍,腰束玉带,头戴官帽,因身量颇伟,气度轩昂,在一群人之中显得鹤立jī群,居然正是袁恕己。
    阿弦见状,忙一拉高建,想要悄悄离开。
    谁知才一转身,就见面前立着一人,青面白眼,貌若狰狞。
    阿弦毫无防备,整个儿倒退出去,把高建带的都几乎跌倒。
    高建急扶着她:怎么了?
    阿弦举手遮着眼睛,心几乎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一时竟不敢抬头,过了会儿才说道:没、没什么。抬头却见在正前方,那影子仍呆立未动,双眼直直地往前瞪着她。
    阿弦生生咽了口唾沫。
    旁边高建见她忽然间脸色都变了,又看前方,却见其实并无什么人在,高建毕竟跟她相处久了,心里一转,低声问:难道这儿有东西?
    阿弦抓紧他的手臂重新站直了,昨儿晚上一路从城外回来,半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喜欢的她宛若置身天宫,今儿才也敢这样大胆地出来。没想到竟打了她一个冷不防。
    阿弦不敢再跟那鬼魂对视,只往旁边挪开了两步,那鬼见她如此,竟也随着挪过去挡住路口,阿弦无奈,只好又往右边挪出去,那鬼不依不饶地也追过来。
    高建跟着她一块儿,螃蟹似的左挪右避,实在受不了,他虽然也有些胆怯,却到底看不见,所以那惧怕心也浅,大胆举手往前挥了挥:在哪里呢?
    阿弦眼睁睁地看着高建的手掠过那魂灵的肩颈,不由举手扶住额头。
    高建又道:这不能吧,光天化日的也敢跑出来?
    阿弦的心噗噗乱跳,只得转身回避,谁知一回身的功夫,又见身后悄无声息地也矗着一道白色影子。
    阿弦一个愣怔,尖叫声都在喉咙口了,仓促抬头间,却见容貌周正,赏心悦目,原来并非鬼怪,而是袁恕己,他不知何时竟走了过来。
    袁恕己道:你们两个不去巡街,在这里玩什么?
    高建忙先行礼,回禀道:大人,是阿弦不知道大人要修善堂,正好顺路,便过来看看。
    袁恕己哦了声,又问阿弦:你刚才跟见鬼了似的,是怎么样?
    阿弦无话可答,其实就在袁恕己问她之时,那灰色的魂魄飘在两人旁侧,仍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弦毫无办法,只能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些微动作神qíng却瞒不过袁恕己的眼,他举手在阿弦跟前挥了挥:真见鬼了?
    阿弦听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好似她只要答一声是,下一刻他就会立即笑出声来。
    阿弦板着脸道:没有,我们正要去巡街,不打扰大人了。
    正要跟高建离开,袁恕己忽回头问:对了,你那个亲戚,死了没有?
    阿弦忘了惧怕,扭头瞪道:并没有死,他很好,还会长命百岁呢。
    袁恕己见她明眸带怒,倒是别有意思,不禁挑了挑眉。
    高建却生怕她冲撞了新刺史大人,忙讪讪赔笑拉着她去了。
    两人离了菩萨庙,那鬼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未曾跟随。却因方才又受了惊吓,阿弦心里焦躁,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对高建说了要请大夫,让他先回衙门,当下分头行事。
    药铺果然开了门,阿弦立刻脱缰野马似的奔了进去,双脚才进门槛,却又陡然止住。
    这药铺向来是疾病缠身的病者盘桓的地方,又怎么会gān净到哪里去?
    药铺的伙计迎过来,满面诧异,把阿弦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道:是十八子?今日怎么没戴眼罩,我都不敢认了。
    阿弦勉qiáng一笑,竭力只盯着他看:我找谢大夫,家里有病人,要紧要紧,劳烦快些。
    他家里只有两个人,伙计只当是朱伯病了,忙抽身入内寻那谢大夫。
    不多时老大夫收拾了出来,阿弦陪着往回,一路上又把亲戚等话略提了提,免得老大夫到了家发现不是老朱头,又要疑惑费解。
    早上老朱头并不出摊,而是去集市上搜买些东西,是以这会儿也不在家。
    阿弦引着谢大夫进了柴房,道:大概是撞了头,昨儿回来一直都没醒。
    谢大夫是个有手段的,望闻问切,查看了半晌,又解衣瞧身上如何,阿弦见那人衣领开处,露出两片很突出的蝶骨,肤色也白皙如玉忙转过身去回避。
    片刻,谢大夫将被子重新给病者盖好,对阿弦道:这并不是单单撞了头,这人像是受了些折磨,你瞧将病者袖子一拉,露出手腕上明显的一圈磨痕,看着却是旧伤。
    昨夜仓皇相遇,他又是个陌生男子,阿弦自未曾留意他身上如何,此刻细看,不由一惊。
    这伤痕她并不陌生,县衙里有些犯了大罪的囚徒,为防他们逃走或者作乱,往往也会上手铐脚镣,天长日久,便会在手腕上留下伤痕。
    但是这个人难道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阿弦正不安,谢大夫道:不过除了这里,他身上其余各处都是磕碰擦伤,比如双手,肩颈跟额上
    阿弦的心又略放了放,倘若真是要上手铐脚镣的重犯,那一定会刑罚加身,这人身上既然没其他的刑讯伤痕,可见非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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