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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原本惶惶然,听了这消息,却才又喜欢起来:他醒了?
谢大夫见她露出欢容:可不是么?有那支起死回生的山参,再加上老朱头的食疗调补,定然错不了的。
原先散了的气力忽地又回到了身上,阿弦几乎忍不住就立刻家去看一眼。
两人说着之时,袁恕己从外进来,便问谢大夫qíng形如何。
大夫告退后,偏室又只剩下了两人,袁恕己看着阿弦仍旧发红的眸子,问道:你以前也这般动辄吓人半死么?
阿弦摇了摇头,仍是不大敢面对他,只低着头看自己靴尖儿。
袁恕己一笑,道:既然好了,那就先去把这身儿衣裳换了吧,以后跟了我,就不能再穿县衙的公府了。有好的你穿。
阿弦这才想起问他究竟让自己当什么差使,袁恕己道:你就在我身边儿,做个亲随。
阿弦想了想,勉qiáng问道:大人,这亲随是做什么的?
袁恕己侧目:亲随就是鞍前马后,递茶送水,有刺客来时候你先挡刀,有刁民rǔ骂你要背锅,有疑难民qíng你去查探,诸如此类。
阿弦恍然:原来是个打杂的。
袁恕己道:刺史大人身边的打杂,能叫打杂么?没见识,活该你挣不到一百两银子。
被他这般无形调引,阿弦心里那片愁云惨雾才略消散开去:大人,既然你身边的打杂儿不比寻常,那月俸呢?
袁恕己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账房先生。
阿弦嗤之以鼻。
袁恕己忍不住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还敢摆脸色给人看,是不想要银子了么?
将吴成叫来,让带着阿弦在府衙里转一遭儿,算是熟悉地头。
吴成跟左永溟一样,都是听了无限有关十八子的传说,本以为以袁恕己的心xing,眼里不揉沙子,自不会被流言蜚语所惑,谁知竟越发跟十八子缠在一块儿解不开似的。
方才左永溟因连续两次撞的不是时候,他的嘴快,早按捺不住跟吴成说了。
吴成听说两人互相搂抱,似极亲昵,也暗自纳罕。
行走间不时偷眼阿弦,却见她身量未足,削肩细腰,容颜清秀非常,尤其是那双眼,黑白分明,清澈无尘,让人一见忍不住心生喜欢,难道这孩子果然如传说中那样,能通鬼神,而且还会鼓惑人心?
不由打了个寒战。
对阿弦而言,头一天府衙当差,并无什么新奇,只因她一心惦记着家里的病人,未免有些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阿弦溜出府衙,正yù回家,不料被一人拦了个正着。
这人却正是高建。原来高建因牢记阿弦所托,这几日正也找到了一宗差事,谁知阿弦又被调来府衙,但那边事qíng紧迫,高建便想来寻她。
可如今换了新刺史,府衙的门槛也随之高了起来,门禁森严,等闲人不得而入,昔日相识的门卫也不肯替他悄悄传信,生怕做的不对,给刺史大人知道,那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高建无法,也不肯就走,索xing在府衙门外守株待兔,果然老天开眼,把阿弦送了回来。
阿弦急着要回家,只推改日。
高建便道: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呢?这件事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只要你肯去,不管成不成,先送一百两定金。
阿弦心动:有这等好事么?别是蒙人的。若有了银子不算失言,在老朱头跟前腰自然也挺的直了些。
高建道:千真万确,这一户人家是曹员外女儿的婆家,也是招县的高门大户,一百两对他们而言只是小钱罢了,何况又是曹员外出头牵线,你放心便是。
阿弦本归心似箭,但听待遇这般优厚,脚下便左右为难,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左,掂掇难解。
高建笑道:你这会儿进了府衙,一时半刻定然得不到空闲,不如趁着新鲜,向刺史大人求个假,咱们快快地去招县一趟,天黑前带着一百两回来,岂不是好?
阿弦想到之前在府衙,袁恕己也曾又拿这一百两调侃,当即鼓起勇气,便重回府衙,向袁恕己求假。
袁恕己听说是要去临县办一件事儿,还跟一百两有关,便道:可是那高建又在底下给你寻差事?
阿弦本并未提及高建,就是怕有个不好会牵扯到他,不料袁恕己这般贼滑。
阿弦道:是我求他帮我一把,他才替我费心的。
袁恕己却意不在此,只沉吟道:上次他领着你去曹家,小丽花的案子告破,如今又去招县,不知道又将引出什么来呢。竟是满脸期待。
阿弦无语,袁恕己却正色又道:不必分桐县还是招县,要知道豳州底下十四县,都属于本此事所管辖,你只管去,若有鬼怪妖魔,便将他们扫除,也算是你的功绩。
阿弦头皮一紧:大人
袁恕己笑吟吟道:怎么,一说你就怕起来了?那还怎么除魔驱鬼?
正要退下,袁恕己忽道:小弦子,你先前说会死于非命的那人是谁?
阿弦出府衙的时候气色有些不好,高建一眼看见,还当是袁大人没准假呢,听她说成了才放心。
两人正yù出发前往招县,身后有人道:等一等。
回头看时,却是吴成,三步并作两步出门下台阶:大人不放心,特叫我跟着,以防万一。
说话不迭,有侍卫牵了三匹马来,吴成道:大人吩咐了叫骑马,省得走的气喘吁吁地,回来也就入夜了。
就在阿弦同高建吴成前往临县之时,朱家小院,院子的那棵腊梅树下,老朱头正在摘洗刚采的新鲜椿芽。
初chūn头一茬椿芽,颜色格外喜人,浓绿的芽叶顶端透着隐约地红,那股独特的香气在小院内漾开,同腊梅的香气jiāo织飘dàng。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诱人的香气从厨下传出,三种气息氤氲,小院里的味道似花香,又像是果木香,叫人垂涎yù滴。
原来小院屋后种着几棵香椿树,每年开chūn顶上都会郁郁葱葱地疯长。
老朱头每一年的初chūn都会亲手些椿芽,或加少许盐腌着了,或奢侈些,用jī蛋蒸了吃,这是阿弦极爱的野味。
奇怪的是,虽然每年都不厌其烦地泡制这些,老朱头自己却一根也不动,按他的话来说:他受不了那熏人的臭味。
玄影好像也受不了,毕竟他不是只吃素的狗子。
远远地趴在厨房门口闭着眼打盹,时不时地扬起狗头往厨下方向,掀动鼻翼。
老朱头摘了会儿,自言自语地抱怨:本来jī蛋就少,又多了个人,这下更加紧缺,不然可以给弦子做jī蛋蒸椿芽了。
念了会儿,回头看向东间的窗户,老朱头笑着摇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龙啊凤啊贵人的,一个两个的打九重天上掉下来,变得不人不鬼,谁也不认得也就罢了,自个儿也不认得自个儿了,真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