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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问道:咦,又嫉妒个什么?
老朱头道:若不是咱们英俊,哪里来那么风骚的老板娘上赶着要送银子?那些嚼舌的人双手捧着银子屁颠屁颠的过去讨好,人家还不肯搭理呢。
阿弦听说的有趣,方哈地笑了声。
老朱头道:何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什么出淤泥而不染,英俊就是出狐狸窝而不沾对了,他还得顺带薅一把狐狸毛呢。
阿弦开了心,捂着嘴嗤嗤地笑。
今儿出门前,阿弦依稀听说英俊今儿也会来吉安酒馆,是以在府衙内看清那沧城人口档册里的幻象后,即刻匆匆赶来。
阿弦正在凝望,酒馆的伙计已揣手儿迎上:十八子怎么有空来了,快里边儿请坐。
阿弦道:不必了,我是来找我阿叔的,他可在么?
伙计诧异:这可有些不巧,方才先生已经对好了账,才刚走了。
阿弦听是走了,无端放心,正要回家去寻英俊,心中转念,问道:我阿叔
迟疑着不大好出口,伙计问道:先生怎么了?
阿弦摇头道:没什么。
阿弦离开吉安酒馆,沿路往家里去,原来她听伙计说对账,心里好奇,毕竟英俊眼睛看不见,却不知是个如何对账法儿,可想是一回事,问出口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才不要在外人跟前透露出半点儿质疑英俊的意思。
正行走间,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念道: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像是十几个声音合在一起,偏偏十分整齐,童言稚语,清脆生嫩,令人听来jīng神一振。
阿弦循声前往,却见在前方的正在整修的善堂旁边儿,果然是十三四个孩童,手拉手地围在一起,一边儿转圈一边儿齐齐大声念诵。
忽然一个孩子跑了出来,叫道:十八哥哥!这孩子竟是安善,因为整理了头发,换了衣裳,又养了这段日子,清秀可爱,早半点看不出曾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了。
阿弦扫了一眼,这才认出原来在场的另还有几个原本是乞儿的孩子。
众孩童看安善去了,也都跟着围拢过来,道:十八哥哥,近来少见你来。
阿弦自从进了府衙,杂事颇多,这几日又专心查看豳州的人口档册,无法脱身。
闻言便挨个摸了摸头,笑道:你们可还好?方才念的那是什么?
安善第一个回答:那叫《滕王阁序》!
阿弦却也听过《滕王阁序》的大名,越发诧异:你们打哪里学会了来的?
安善道:是英俊叔叔教我们的!
阿弦原本还只是单纯的好奇,猛然听了这句,微微敛笑:是英俊叔教的?
安善点头,道:英俊叔叔说这是世上最好的一篇文章,他每日教我们两句,已经教了八天了,他让我们都背诵熟悉,还会给我们糖果吃。
阿弦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何言语,安善道:十八哥哥,我们背的好不好?
阿弦才笑笑:好,好的很,你们好生去背吧。
众孩童听了,便仍又围做一团,这一次,却是从起始开始背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阿弦立在旁边,听孩童们声音响亮,语调整齐,竟似是个很训练有素的样儿。
虽然她并非十分懂这诗句中的意思,可听着那样稚嫩明快地声声朗诵,却仍不禁动容。
正暗怀喜悦看时,眼前却忽地又灰蒙蒙一片飘过,宛若蚊蝇乍起。
阿弦怔了怔,定睛再看,却见在前方右手边,飞舞窜动的,并不是什么蚊虫之类,而正是先前在府库内,从沧城人口档册里飞出的那些墨渍。
阿弦一愣,却见那些墨渍扭动着,如同活的一般,飘飘摇摇,穿过人群,往前而去。
孩童们仍旧懵懂而欢喜地大声唱念:物华天宝,龙光she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脚底下横着许多砖石,长木等,磕磕绊绊,不好落脚。
念唱之声渐渐小了,阿弦盯着那墨渍往前,却见墨渍摇摇晃晃,竟钻进一间新修的房舍。
这屋舍是新起的,房门都未曾按好,木匠还在加紧做,阿弦正要走进去,旁边有人道:这不是十八子么?
阿弦回头,却见是个认得的工匠,正笑道:多日不见你了,今日这样有空来?莫不是刺史大人jiāo代,让你来看看工程进度的?
阿弦扫了一眼屋内,却见里头也有六七个工匠在忙碌,抹墙的抹墙,搬砖的搬砖,阿弦便顺势道:是,刺史大人让我来看一眼,想不到竟挺快。
说话间又扫了一眼里头,除了那几个工匠外,并不见飞舞的墨渍踪迹。
那工匠见她打量,自不解其意,拉着问道:听说先前因为工程用银等,刺史大人很不高兴?可有此事?
阿弦道:我只听闻好像商议过,具体不知如何。
工匠面露难色:十八子,你也不是外人,我索xing跟你说,刺史大人要修这善堂,自是大好事,大家伙儿也乐意来gān这活儿,可你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年景,若是工钱不当,我们实在为难的很。
阿弦道:工钱发不了么?
工匠道:发还是能发,只是减少了,工头说买房料的钱不大够,所以暂时挪借,以后会补发,可是已经一连几日了。他们说是刺史大人的意思,我们也不敢问。
阿弦听出他话中之意,道:你放心,我回头抽空会同大人说明此事,看他的意下就是了。
工匠大喜,千恩万谢。
阿弦同他说罢,便假意要看看里头的工度,走进来仔细地又转了一圈儿,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怀着疑虑,阿弦奔回家中,推门之时,却发现院门是从内上了门闩了。
阿弦本还担心英俊去了别处,这样一来,必然是在家中了,大概是怕闲人骚扰,故而闩了门。阿弦拍了拍门,叫道:阿叔?
连叫了两声,里头才传来英俊的回答:稍等虽然听起来仍一如往常,但阿弦却莫名觉着英俊声音略有些着慌。
她不由疑惑起来:阿叔,怎么啦?一问之下,耳畔听到喀拉一声响动,像是什么被撞倒了。
阿弦大惊,心想英俊看不见,这声气儿又很不对,莫非着急来给她开门,不留神绊倒了?
她心中转念,当下也来不及叫英俊,往旁边退后一步,抬头看看院墙,双手垂在腰间,提一口气,便纵身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