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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道:就算你不认,我,蒲瀛,都知道你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你不要指望能花言巧语从刺史大人手底逃脱,你坚持不认,只不过让自己多受些皮ròu之苦罢了。
顾殇的嘴角又牵动数次,眼神甚是yīn鸷,然后他道:你怎么知道?你他的眼珠动了动,忽然失声道:你就是桐县十八子?!
阿弦道:你既然知道我,就也该知道我说的并非虚言。
顾殇只死死地盯着她,声音有些发抖:你、还知道什么?
阿弦道:我想,迟早晚你的身份,你所犯的事都会一清二楚。
她转身正要走开,身后顾殇忽然大叫道:站住!
阿弦止步,只听顾殇道:没想到、十八子果然厉害,好,我也不愿意再被上刑折磨了,我索xing认就是了
阿弦意外,连在旁的袁恕己也很觉诧异。
顾殇道: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的确是马贼,因听说新刺史厉害,所以进城来查探qíng形,不料居然是自投罗网了。大人不要再动刑了,你要知道什么,我一概招认。
这厮方才还一副会铁口到死的狂横之态,这会儿忽然变了主意,袁恕己意外之余,心头疑虑滋生。
袁恕己问道:那么,除了你们,城中可还有你的同党?
顾殇迟疑了一会儿:我们是分头行事,共有九人,这一次只为侦查而来,各人探听明白后自行出城,如果有什么行动,才会以烟花为号。但是今日大人在酒馆内将我两人擒获,其他人知道消息,只怕会立刻避退出城了。
袁恕己见他这样敞快便说了,心中却疑惑更甚。
顾殇又看向阿弦:早听说十八子有过人之能,但我们兄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哪里会信那些神鬼之事,不料冥冥中果然竟有报应,我信服了。
这一夜,阿弦回到家中,将在酒馆遇到贼人,贼人又已经供认之事跟英俊说明。
英俊道:果然刺史大人早有提防,不过幸亏如此,否则的话今日在酒馆岂非坏事?
阿弦知道英俊是担心自己,便道:阿叔放心,以后我会加倍小心行事。
英俊叹了声,阿弦又道:现在刺史大人在头疼怎么将剩下的贼人一网打尽呢,如果真的如这马贼所说,他们都跑出城去虽然说城内安泰是好事,可
英俊慢慢道:只怕未必。
阿弦愣怔:阿叔的意思,是说贼人尚在城中?
英俊听出她的忧心之意:刺史大人比我料想的更加能为,他必然不会全信那贼人招供之词,你放心就是了,他一定会另有安排。
虽然有英俊的安抚,是夜,阿弦却仍提心吊胆,无法安眠。
前些日子,柴房收拾出来后,阿弦不由分说占了chuáng位,老朱头虽不舍得她睡柴房,但阿弦坚称夏天里热,柴房里的竹子chuáng凉快,甚是执拗,老朱头拗不过,只得由了她去。
阿弦躺在chuáng上,惦记着英俊的话,想到贼人在城中之事,又想到沧城曾经历的荼毒,无法放心。
她时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留神听外间动静,当听见遥远深巷之中的犬吠声,她都会翻身坐起,连带趴在chuáng前的玄影也惊得竖起脑袋,跟主人一块儿侧耳倾听。
渐渐夜深,夜浓如墨。
对大多数人来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cao劳了一日,静谧的黑夜正是最好的入眠休息之时,但是对心怀邪恶之人而言,漆黑的夜色正好隐藏了他们的行迹,他们就如野shòu一样在夜色里磨牙吮血,择人而噬。
阿弦翻来覆去了半夜,身下的竹chuáng也随着咯吱乱响个不停。
在竹chuáng的抗议声中,总算模糊睡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沉睡中的阿弦,忽然听见孩童们的念诵之声。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阿弦记得正是白日安善他们所背诵的《滕王阁序》,心qíng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环顾周遭,发现自己竟身在善堂。
虽有些疑惑,但听着孩子们的朗诵之声,却不由笑出声来:这些小家伙还真用功。
阿弦迈步,循着声音往前找去。
孩子们一句一句往下念诵,又道: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
阿弦虽听得分明,可是夜色正浓,眼前又似有烟雾弥漫,让人看不清,一时又找不到。
学的好快啊,阿弦嘀咕了声,见眼前迷雾更浓了,她抬手挥了挥,叫道:安善,你们在哪儿?怎么这么晚了也不歇会儿?
忽然身边有人道:十八哥哥,我在这里。
这一声来突如其来,吓得阿弦一个激灵,回头看时,却果然见安善站在身旁,正仰头乖乖地看着她。
阿弦抚了抚胸口:你跑过来怎么也没出声儿?吓了我一跳。又笑说:就这么想要英俊叔给你们糖吃?这夜晚了还在背诵呢。
安善道:这是我们今日新学的,背的好不好?
阿弦道:好的很,你们这样聪明,只怕很快就能背下全篇了。到时候让英俊叔多买些好吃的。
安善却忽然一本正经道:我们不要好吃的,要英俊叔叔就好了。
阿弦笑道:咦,难得你觉着英俊叔比糖果更好?
安善不言语,一阵夜雾弥漫而过,小孩儿的脸有些模糊。
阿弦只觉着雾里似乎有什么怪味道,呛的咳嗽了几声:哪里烧什么东西么?
安善不答。
阿弦正懵懂未知,耳畔却又听见孩子们大声念道: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阿弦皱眉,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安善,怎么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安善叫道:十八哥哥。
阿弦大惊,却见安善竟不声不响地又跑到自己跟前了。
这会儿,阿弦已经察觉不对,才要开口,安善却转身往前走去。
阿弦叫道:安善!她拔腿追上,只听稚嫩的童声继续往下念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这瞬间,却不似是在背诵,而宛若惊慌的鼓噪!
迷雾从眼前消散。
阿弦定睛看去,刹那间毛骨悚然。
就在她面前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孩童的尸首,其中赫然包括安善在内,遍地宛若血池,又像是错踏入了地狱。
阿弦大叫一声,整个人从chuáng上滚落在地!
因她这一声叫的十分凄厉骇人,里头老朱头听见动静,摸摸索索披衣起身:弦子!
阿弦的心跳的大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时半会儿竟不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