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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弦再度醒来的时候,人仍在客栈里,但是只有她一个人。
阿弦起初以为是做梦,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找了许久,都没看见英俊跟玄影,模糊记得昨夜的qíng形,却又如梦似幻。
阿弦奔出房间,叫道:阿叔?玄影?最终寻遍整座客栈,都没看见那一人一狗。
甚至连驴车也不翼而飞。
她满心惊悸,去寻客栈的掌柜,让帮忙找人,掌柜却道:想必是您的亲戚自己先走了,我们又往哪里找去?
阿弦道:我阿叔双目看不见,哪里能自己走?再说,他不会撇下我的!
掌柜见阿弦着实着急,只得叫了两个伙计,陪着她又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却终究没有英俊的人影,但最怪的是,玄影也始终不见。
阿弦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竭力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终于又想起昨夜的不速之客:昨晚上还有人来找过阿叔,必然是他带走了我阿叔跟玄影,你们可认得此人?快去报官。
掌柜跟小二面面相觑:昨晚上大家都在说那六个离奇死在山中的qiáng盗,因为高兴,许多人都喝醉了,何况来住店的人多,委实并知道你说的这个人?
阿弦不知道自己是担心这家店是黑店好,还是担心英俊被那诡异的男子带走好,这两个可能的前景都并不美妙。
本以为就算伯伯去了,到底还有英俊,还有玄影,如今,居然连这最后的希冀都给破灭了。
阿弦在房中枯坐了半天。
三天后,一辆马车来到长安明德门外。
马车缓缓停下,阿弦钻出车厢,回头道:多谢老伯。
赶车的老伯笑道:娃子自己多留神些。赶车进城去了。
阿弦仰头看着明德门,此刻的她就好像才来到长安城门外仰望明德门的陈基一样,同样被这雄伟华彩的城门给震撼的无法言语,挪不动脚。
但是阿弦来长安的目的跟陈基也完全不一样。
她是为了三个人而来:老朱头,陈基,以及最近失踪的英俊。
当然还有玄影。
从洛州往长安的路上阿弦仔细想过,如果是那神秘人掳走了英俊,玄影只怕也在他们手上,因为在客栈之中以及周围都并未发现过任何异样痕迹。
阿弦思前想后,痛定思痛,才决定独自一人也要来到长安的。
未来长安之前,所知道的差不多都是从老朱头的口中,长安是如此可怕、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等等。
阿弦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到这么可怕的地方。
可如今她就站在长安的面前,仰望那金赤的三个字。
正看的目眩神迷之时,让开!一声呵斥遥遥传来。
有一队人马匆匆从外往内而来,行道上的百姓纷纷退避。
阿弦正在打量那座城门,闻声低头看去,正看见一名老者,许是腿脚不便,仓促避让之时跌倒在地。
阿弦忙上前将他扶起,与此同时,城外那队人马已经冲了出来,当前一人身着青色缎服,正纵马疾驰,忽然看见有人在路上,却也并不停下。
阿弦见这人仿佛瞎了般乱冲撞,大吃一惊,急抱住那老者肋下,将他从路上半拖半拽地拉到路边,堪堪避开了那马儿的铁蹄。
马上的人见状,却如同扫了兴致,在城门之下勒住缰绳,回头笑道:好命大的老狗。
跟随他的侍从们也哈哈大笑,有人道:还不快些滚开,惹怒了咱们千牛卫,立刻让你们化成马蹄下面的泥!
阿弦从没见过这样嚣张之人,不由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但她毕竟不是xingqíng冲动的少年,自忖才来长安,人生地不熟,不愿惹事,所以并不曾出言指责。
谁知只是一瞥,马上那人已经看见,冷笑道:这小子乱看什么?不要命了么?
被阿弦救出的那老者见状,忙拉住她的手道:小兄弟,不要惹事,你快走吧。这是李相爷家的公子,惹不得。
原来这人正是当朝右相李义府的三公子李洋,官至千牛备身,平日好勇斗狠,又酷爱打猎,今日纠结了一帮狐朋狗党出城,猎获了许多山jī土豹,正乘着兴致,凯旋而归。
因李义府是高宗跟武后面前炙手可热之人,他的家人等也都一人得道jī犬升天,做尽不知多少违法之事,百官虽然明知如此,却不敢多口,百姓们怨声载道,却无能为力。
李洋听见那老者在说什么,顿时又惹出xing子来,扬鞭挥了过来:老狗又在嚼什么舌?
避让不及,马鞭直直地打在老者背上,很快出现一道血痕。
阿弦只觉着那鞭子擦脸而过,一股劲风扑面,隐隐地面皮做疼,同时震惊非常。
身前的老者惨叫了声,挣扎着道:饶命!
李洋见状,反更得了乐趣一样,重又挥鞭打落。
这会儿路上的百姓都吓得退避路边儿,战战兢兢看着,无人敢言。
桐县虽然也曾有些恶霸,但跟面前这人想必,却显然是小巫见大巫。
阿弦忍无可忍,眼见那鞭子落下,她避开鞭稍,反手探出,一把将鞭子拽住,她回头对老汉道:快走。不用管我。
老汉看看凶神恶煞般的李洋,踉踉跄跄,捂着伤口离去。
马上双拳握紧,起身回头道:这是天子脚下,明德门口,你是什么东西,就敢纵马当街杀人?
李洋怒道:你说什么?
阿弦更加怒不可遏,指着身后城门牌匾,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明德门,这是五方四夷进长安的第一城门,是天子的脸面!你敢在这里胡乱打人杀人,往天子脸上抹黑?
李洋因仗着李义府的权势,从来在长安都是横着走,无人敢惹,如今却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如何能够气平,跳下马来yù亲自动手。
阿弦怒极反笑: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没想到竟有这样猖狂不知死的人。
忽然想起老朱头跟英俊都说长安道鬼门关的话,她回头看看那明德门三个字,心中又叹:难道这鬼门关竟是这个意思?
此刻李洋已经纵身扑了上来,阿弦若还是在桐县的那个阿弦,只怕不敢应战,然而毕竟一路走来,也算是历练过的,又得了英俊指点,早非昔日可比。
阿弦不慌不忙后退一步,李洋见她生得矮小纤弱,丝毫也不放在眼里,就犹如饿虎扑羊一样冲上前来,阿弦见他来势凶猛,不跟他正面相争,只在他要近身的时候,使了个绊子,身形转动掠到他身后,举手在他背心一拍!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招数。
李洋浑然想不到她的动作竟如此之快,眼前骤然失了人影,自个儿却身不由己往前扑倒下去,他毫无防备,这一下儿磕的甚是结实,顿时之间满面流血!整个人几乎晕厥。
李洋的随从跟狐朋狗党们本正笑嘻嘻地围看李公子发威,乍见此qíng,一个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