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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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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氏惊惧之余,重又哽咽失声。
    崔老夫人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在门外崔晔竟一声不吭,通身疏离。
    老夫人平素最疼爱这位长孙,连连听了这样的消息,再也无法镇定,转头看着旁边儿的崔晔道:晔儿,你、你当真不认得祖母了?
    崔晔轻声道:请恕我失礼。
    崔老夫人握紧他的手,也不由当场泪落。
    崔升忙道:祖母跟母亲莫要过于伤心,还有个好消息,先前我接哥哥回来的时候,叔父已经派人去请谏议大夫孙大人,孙大人医术高明,独步宇内,一定可以治好哥哥的病的。
    卢氏闻听,也不顾伤心了,忙抬头问道:你说的可是孙老神仙么?
    崔升道:不错,正是他,只要老神仙肯答应给哥哥看病,自然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谏议大夫孙老神仙,便是名医孙思邈,孙思邈医术超群,出神入化,不仅著有医学名典《千金要方》《千金翼方》等,更有国典《唐新本糙》传世,造福百姓无数。
    孙思邈生于西魏大统七年,自幼就有圣童之称,想当初他才上长安的时候已经七十岁,太宗召见,见他容貌气色、身形步态均如少年一般,太宗不由感叹,赞他是广成子一类的神仙人物,本要赐授官职,孙思邈却不愿受利禄束缚,辞之而去。
    到高宗当政,高宗惜才,便在孙思邈来至长安的时候拜授了谏议大夫的职位,到如今算来,这位神医至少也有一百二十七岁了,着实是个极有道行的神仙中人。
    所以卢氏跟崔老夫人一听要请这位老神仙来给崔晔看病,自然心头齐齐为之一松!顿觉希望在前。
    崔老夫人长叹了声,望着崔晔道:过去的事,不记得了也好,横竖人已经回来了不至于生死不知的流落外头,骨ròu分离,已属天幸。
    又回头对卢氏道:传我的话下去,就说大郎才回来,不许他们擅自来探视打扰,要让他好生静养。
    卢氏答应。
    崔老夫人忽地又问崔升道:你叔父可有什么话说?
    崔升道:叔父已经先行进宫,向皇上跟天后禀明此事去了。只怕稍后立刻就有旨意,叔父让我趁着这个机会,带哥哥回来先跟家里人见上一面儿,免得到时候宫里头传话之类的,又要耽搁不得相见,岂不是更牵肠挂肚?
    你叔父想的周到,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崔老夫人点头。
    崔升跟崔玄暐的叔父崔行功,是博陵崔氏大房之人,最博学严谨,文采出众,曾受太宗嘉奖,如今担任秘书少监一职。
    崔行功十分看重崔晔晚辈,在崔晔失踪之后,派了无数人前往羁縻州搜索寻人,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因看崔晔少言寡语,崔老夫人便对崔升道:你陪陪你哥哥,让他多休息。自行起身。
    卢氏见了儿子,正不舍得离开,但看老夫人yù去,只得跟随。
    两人出了厅,老夫人因对卢氏低声说道:怎么不见烟年?
    卢氏拭泪,低低回道:母亲怎么忘了,三日前烟年回了娘家
    崔老夫人嗐叹道:我果然是着急忘了,是了,你快叫人去发信,让她赶紧回来,就说她的夫婿好生生地在呢!让她快些回来侍奉!
    卢氏垂首道:是,我立刻叫人去告知。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一声低吼越过重堂飞雪,自院后传来似的,仿佛是猛shòu之咆哮。
    崔老夫人却并不惊慌,侧耳听了听,问道:这是逢生的吼声吗?
    卢氏道:正是呢。
    崔老夫人百感jiāo集,叹道:自从晔儿失踪后,逢生就没再出过声儿,偏偏这几日时常在叫,我心里还忖度莫非它感知了什么?只是我未免往坏的方向去想。如今才知道,到底是百shòu之王,最有灵感的,又是晔儿从小养大,只怕它也知道它主子回来了,所以忍不住高兴呢
    老夫人说到这里,又对卢氏道:是了,晔儿的病,你暂且不要说出去!
    卢氏道:是,可是若烟年回来了的话
    老夫人道:你自去告诉她,烟年懂事,知道该怎么做。
    老夫人跟卢氏且说且去了。此即在内堂,崔升也听见了那虎吼的声音,他几度打量崔晔,见他面沉似水,如冰如霜,正有些忐忑。
    闻听虎啸,崔升却面露喜色,便对崔晔道:哥哥,你可听见逢生的吼声了?
    崔晔道:我听见了虎吼。
    崔升见他神色淡然倒也不觉得如何异样,毕竟崔玄暐生xing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知道他失忆目盲,还以为仍是如常呢。
    崔升便道:哥哥这个也不记得了?逢生是你从小儿养大的老虎,自从你下落不明后,逢生数日不吃不喝,家里的人都以为它要不行了,也从未听它叫过,但是前几日却忽然时不时地躁动现在我才明白,自然是逢生也知道哥哥回来了,是在给我们报信呢。
    崔晔不语。
    崔升道:哥哥要不要去见见它?话才说完,自觉失言毕竟崔晔看不见,所谓见,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面色惴惴然。
    不料崔晔道:也好。劳烦了。
    崔升方松了口气,举手望他面前一搭:哥哥扶着我的手,只怕逢生也按捺不住想见哥哥了呢,它今日叫的格外频繁大声些,却像是在唤你。
    雪落了厚厚一层,几乎能没了脚脖子。
    平康坊。
    小院内也落足了雪,玄影趴在屋门口,时而假寐,时而睁开眼睛看看天际乱雪飞舞。
    陈基站在门口打量了半天,回头笑道:说来也怪,我来了长安这两年多,这还是头一次下这样大的雪,莫不是你把桐县的雪都带了来吧?
    阿弦正把头上围了一块儿褐色麻布,身上也披了一件儿旧布短斗篷,雄赳赳地走了出来。
    陈基道:你gān什么?
    阿弦从墙根儿拿了把扫帚:我扫一扫雪,免得踩着地上滑,大哥的伤才好了不久,万一滑倒了却大不好。
    陈基道:不用忙,就让它先多下一会儿,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扫雪吗?
    心头微窒,阿弦顿时想起在桐县时候,她跟老朱头关于扫雪的对话。
    阿弦仓促一笑,转过身去: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陈基不由笑道:这才不过两三年,你的年纪能大多少?
    阿弦不答,只是低头打扫,陈基看她默默的背影,唇边的笑也渐渐隐没。
    到底是从小儿长大的,他如何会不懂阿弦的心思,早知道她必然想起跟老朱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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