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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孙思邈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崔晔忙问:老师请讲。
孙思邈道:那就是靠她自己。
崔晔愣住:靠她自己?
孙思邈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弦:这孩子天生命数坎坷,又有如此天赋只能,按理说这般体质,被百鬼绕身,注定早夭,但她却有惊无险,直到如今嗯,她应是个xingqíng豁达心底仁慈的孩子
xing急者气燥,血脉涌动急湍,心底偏狭者气促,脉细且短,而面相之上也能看出一二孙思邈于医学上造诣非常,医理早也自成一派。
崔晔道:是,而且阿弦跟别的孩子不同。
崔晔将阿弦在桐县时候所做种种同孙思邈简略说了,比如那采参人,桐县几宗奇案以及临县欧家之事等。
孙思邈听得津津有味,听罢笑道:好好好原来如此,我懂了。
崔晔道:您的意思是?
灯光下,白发白须的老神仙,脸却宛若童颜,绝少皱纹,脸色红润,最难的是jīng神犹如少年,神采奕奕,毫无高龄老者夕阳西坠的颓丧凋零气质。
孙思邈笑道:世间大道,因果循环,自有造化。这孩子被百鬼绕身,本是极yīn极冷,但她所做之事,偏是极正气、最炽热光明的,故而才能在这极yīn跟极阳间维持平衡
崔晔悬心静听,听到这里,若有所悟。
孙思邈道:故而我说最后的一个解决法子,在她自个儿身上。
昏睡了半天一夜,阿弦终于醒来。
正午的日色十分明亮,这间房的窗户又格外的大,阳光照在雪白的麻纸上,泛着烁烁光辉。
阿弦嗅到浓郁的药香气息,她定睛看时,发现果然周围竟都是药箱柜子,看陈设,这里大概就是药铺了。
可是向来药铺都是聚集鬼魂最多的地方,但阿弦目光所及,非但并未看见半个鬼魂,甚至连意思yīn翳都没有。
这里极为gān净。
但这种gān净,不是在豳州欧家那种反常的gān净,而是令人舒适而自在的。
阿弦爬起身来,胸口依稀有些异样,却不觉着疼,正要翻身下地,才想起来胸前曾受过伤。
阿弦愣怔,低头扒拉开衣襟,竟见胸前的那道伤痕已经呈现愈合之态,匪夷所思。
难道我不知不觉睡了半个月?阿弦发呆,忽然她的心一跳:大哥
一想到陈基,阿弦忙俯身穿了靴子。
正忙碌中,有人道:你醒了?
阿弦抬头,却见是个七八岁的小童,手中端着个托盘:那可以自己喝药了。
小童自顾自地将盘子放在旁边桌上,见阿弦还愣着,便招呼道:还不快些?冷了药效就减了,你可知道外头有几乎一城的人都在求师父的药,还等不到哩。
阿弦道:师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按照小童八角所说,阿弦来至桌边儿,八角亲手将药碗递过去。
阿弦看他目光澄净,低头将药慢慢喝了。
八角这才回答:这里是药庐。
药庐?阿弦仍是满头雾水。
八角笑道: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哪,哼,若不是天官亲自送你来,你也进不了这个门儿呢。
门口有人咳嗽了声。
阿弦抬头,对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在门口,背光而站,淡淡地yīn影里眉眼清浅,偏透出一股朦胧的温柔。
但是因为有什么明显地变了,这张脸也显得陌生起来。
让人无法面对。
阿弦腾地起身,手中的碗跌在地上。
八角道:幸好药喝光了,不然师父又要骂我。
他将药碗收起来,转身时候道:天官,你的朋友好啦,快带她走吧,对了,把狗子留下来陪我玩,就当是我从昨晚伺候她到现在的报酬了。
崔玄暐不置可否。
八角摇头晃脑地出去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纵然是在白日,他光华隐隐的双眸,兀自透着星芒,没了先前的惘然。
忽地想起,昨夜在马车里阿弦半是昏迷的时候,看见崔玄暐垂眸打量自己那一瞬间她竟迷糊了,只当是在雪谷初遇,便问他的眼睛是否好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阿弦便认定这的确是在雪谷。
只要是在雪谷那么便代表着一切最坏的事qíng还未发生:老朱头还好端端地在家里等着她,而陈基也仍好端端地在长安。
前者未曾出事,后者也未曾决离。
所以阿弦从那一刻起便心满意足地陷入昏迷。
这会儿相见,对上崔玄暐的双眼,想到昨夜的那片刻慰藉,阿弦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我我要回家了。
她摸了摸额头,试着迈步往门口走去。
崔晔却挡在哪里,好似一座大山,阿弦往左边迈出一步,他略微抬手,大袖垂落犹如羽翼。
于是阿弦又往右边迈出一步
崔晔看她在眼前摇摇晃晃,终于将她肩头轻轻按住:你说的家,是哪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只小伙伴说胸袭的戏码,且不说就算英俊真的出手,那也必当是全程的面无表qíng,最重要的是阿弦现在这个身材,阿基曾说过你好像不大长,一言难尽啊
小弦子:我有!我还有发展空间!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阿基:我、我忽然害怕起来
第103章 存神炼气
阿弦心里一阵茫然。
是啊, 她的家, 是哪个家?
小的时候,颠沛流离东奔西走的日子过了很久, 但不管如何艰苦,有老朱在的地方, 理所当然就是她的家。
然后老朱去了,他告诉自己长安还有她的亲人, 而且长安还有陈基。
从小给予阿弦关怀照料的陈基,不仅是她心里暗自喜欢的人,更是如兄长般的亲人。
所以阿弦来到了长安。
陈基说要留,那就留好了,横竖跟他在一起,也能找到家的感觉。
但是现在, 陈基也离开了。
那个小屋子又只剩下了她自己,还能不能称之为家?
室内, 突如其来的默然。
崔晔缓缓放开阿弦:你虽一心为了陈基, 但他毕竟自有想法,人各有志,不能勉qiáng。他终于选择了他需走的路,你现在该高兴才是。
阿弦觉着好生古怪:我、我还该高兴?
是, 你当然该高兴,崔晔道:你总该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样xingqíng直率简单。尤其是对陈基那样的人而言,他千辛万苦来了长安, 不知是为了guī缩在府衙后院当殓房杂役的,就像是你说的一样,他需要一个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不必你给,他自己也会想尽一切方法、不择手段也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