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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不敢,娘娘请讲。
关于十八子,你还知道些什么。武后盯着崔晔,一字一顿,我是说,有关她的身世。
崔晔仍是面不改色:娘娘是想问阿弦她,是不是跟这宫中之人有什么不可说的瓜葛么?
武后的呼吸都细了许多,她静静道:说下去。
崔晔道:昔年太宗在时,微臣尚小,有幸吃过两次御膳,有一位太宗很是看重的御厨,娘娘只怕知道是谁。
武后的手指抓在桌上,不自觉用力,指骨泛白,心底却随之跳出了一个名字:朱妙手。
崔晔道:微臣落难桐县之时,尝过朱伯亲手调治的羹汤,滋味并不比御膳要差,甚至大有相似之感,但臣目不能视,只是揣测而已。
武后本是要问,一个个字却堆积噎在喉咙里:是么?
崔晔道:后来朱伯不幸罹难,临死之前曾经吩咐微臣,我的命是阿弦救的,若他离开,阿弦便着实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女了,所以他让我替他,好好地护着阿弦。
武后听见孤女,皱着眉转开目光。
崔晔道:其实臣也曾有个大胆的揣测,但是却并不敢多想,何况那对阿弦也着实没什么好,微臣所做的,只是好生护着她。
武后闭上双眼,缓缓地吐了口气,道:这么说来,你要娶她,也只是想护着她?
不是,崔晔抬头,双眼直视武后,守护她跟要娶她,这是两回事,虽然
他终于坦然说道:因为心悦,所以更不愿她伤到分毫。
武后哑然: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爱卿竟也能够为qíng所困。她又问:但是爱卿既然知道她出身可疑,来路不正,那么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崔晔道:阿弦出身虽有存疑,但非来路不正。
武后不禁咬了咬唇。崔晔道:娘娘问我怕不怕,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若是我一人,倒可以舍弃许多忧虑,但毕竟那是整个崔府的身家xing命。
那你还想要她进门?
崔晔道:当初让阿弦在娘娘面前自认女儿身的时候,阿弦很不高兴,甚至一度不理我。
武后道:哦?还有这种事?她为何不愿意恢复女儿身?
大概是从小儿当自己是男孩子,所以习惯了,她从来自立自qiáng,怕若是恢复了女儿身后,反而束手束脚,无法安身。
武后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崔晔道:当时阿弦质问我,她一来生气我把她的身份透露出来,二来生气我知道她是女孩儿,先前却未曾告诉她。
武后深知阿弦的xingqíng,听崔晔这般说,顿时想起她在自己面前不服争辩的模样。
嘴角上扬,武后不由道:以她的脾气,果然是够你受的低低一咳,后悔失言。
崔晔道:当时臣告诉她,不管阿弦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而在这时候,臣也可以告诉娘娘,不管阿弦的身世可疑还是如何,在臣心中,她只是她,独一无二的阿弦。
阿弦向来敬爱微臣,但我从不曾告诉她,我心里同样敬爱她,她的所行所为,娘娘应该跟微臣同样清楚。臣向来相信天地正道,绝不认为如此出色的女官,在我大唐盛世,非但无功,反而获罪,倘若真是如此,才是天道之耻,大唐盛世之耻。
这是崔晔最后的话。
崔晔退出之后,含元殿内良久寂静。
却有一道人影,从武后背后的屏风之后缓缓踱出。来至武后身侧的桌边站住。
武后抬头看着他:你觉着崔晔答的如何?
这先前在屏风后之人,身形飘逸容貌清秀,竟是明崇俨:虽出人意料,但合qíng合理,无懈可击。
连你也这样说。武后苦笑,揉了揉额头,唉,我的心都乱了。
明崇俨见状,便靠近一步,从袖中探手出来,替武后按在太阳xué上,轻轻揉捏。
武后受用地微闭双眼,过了会儿才道:我本来怀疑是崔晔暗中行事,如今看来倒是错怪了他。
明崇俨道:难以想象天官竟会如此倾心一人,但是我也看得出,他的确动了真心。如果他是想护着十八子,一定不会选择将她的身份曝露这一险招。
武后听到最后一句,歪头看向明崇俨。
明崇俨道:娘娘,您还在疑心十八子的来历?
我不信,武后喃喃,眼中却流露忧虑为难之色,当初明明,我跟陛下都看的明白太医也都验过,这怎么可能但
明崇俨回答:世间的因果本就玄妙难说。
眼神有些迟疑,明崇俨尽量温声道:先前娘娘不是让臣去查,陛下是从哪里捕风捉影xingqíng生变的么?
武后jīng神一振:你有眉目了?
明崇俨苦笑:只怕娘娘并不愿知道。
武后冷道:胡说,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我定然不会轻易饶恕
娘娘不必如此发狠,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武后怔然,即刻又反应过来,瞬间悚然:你是说这兴风作làng的是个死人?
明崇俨脸色淡定:且是这宫内曾死在娘娘手上的。
武后屏息。
先前高宗的反应,阿弦的身份,暗中行事之人的意图,直指向武后一开始就担心的那个问题。
所以几乎不用明崇俨说出最后的谜底,武后已知:是废后蟒氏?
第279章 一声母亲
当初王皇后跟萧淑妃被幽闭在冷宫, 又因惹怒武后,便将两人弄成了人彘。
可就算如此,仍是无法完全消除心头之恨,便把王皇后改姓为蟒,萧淑妃改姓为枭,也是用这种可怖可憎的物姓来折rǔ两人之意。
武后说罢, 明崇俨点头:据臣看来, 是废后的yīn魂作祟。
上次太平公主深宫犯惊之时, 明崇俨尚未在御前崭露头角,但武后对那件事同样也是记忆鲜明, 如今又提到这个久违的人,武后心中不悦加重。
忽地想起前段时间,就在高宗召见阿弦之前, 据说高宗无端从噩梦中惊醒,口中唤着皇后公主之类。
武后当时虽也听说了此事,却并不以为意, 然而现在听了明崇俨所说,再回想那件事, 意味深长。
这些贱婢, 武后眼神沉沉,磨牙道, 纵然死了也如此不消停, 哼我能杀了你们一次, 就能再杀第二次第三次, 做了鬼又怎么样,同样叫你们灰飞烟灭!